有長老笑道:“又不是審訊你,如此謹慎作甚?”
阿亭自知心思被看穿,心中略感羞慚,靦腆笑了笑。
“唐雪柔,”玄清真人道:“我是問你,你覺得濟慈為人如何。”
玄清真人不惡而嚴,阿亭心想自己和濟慈沒犯什麼錯,不必這般謹小慎微。想通之後,她渾身一輕,措辭答道:“我很喜歡濟慈,他懂事體貼,我雖比他年長,這一方麵卻不及他。濟慈脾氣極好,從不與人置氣,他在我心中是個好孩子,於我而言亦友亦親,我想若有人願意深入了解濟慈,一定會對他改觀。”
這番話倒是她的真實所想,如若昆侖虛的習道者能摒棄某些想法,她想他們會發現濟慈是個很好的少年。
“你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責怪其他弟子。”
決明長老雖笑,目光卻銳利冰寒,阿亭被他看的心驚。決明容貌清臒,隱約可見年少時的神風俊朗,他身為昆侖虛的戒律長老,在眾弟子心中樹立的威嚴,未遜色於玄清掌門。
阿亭道:“弟子不敢。”
“不敢?”決明笑了笑,看似輕鬆的語氣裡攜帶著令人不敢忤逆的莊嚴,“你既然與其他弟子有不同的心思,那你來說說,對於玄虛掌門將濟慈帶回昆侖虛一事,你有何看法。”
決明看似雲淡風輕,隻是尋常問話。
玄清掌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決明,複又看向阿亭。阿亭見眾位長老也將目光集聚在她身上,眉頭緊蹙。
她從未見過的玄虛掌門,是很多人心中的結,答對了解不了心結,答錯了平添憎惡。
思緒紛亂之際,一段擷取自書中的話語忽然湧現至腦海。
阿亭凝神,目光灼灼,對決明長老油然而生的畏懼之情忽而消失。她與決明對視,不卑不亢,沉著道:“一點不忍的念頭,是生民生物之根芽;一段不為的氣節,是撐天撐地之柱石。故君子於一蟲一蟻不忍傷殘,一縷一絲勿容貪冒,便可為萬物立命、天地立心矣。”
阿亭麵不改色,停頓片刻,鄭重道:“玄虛掌門此舉,便是為昆侖立命、立心。我身為昆侖虛弟子,應承掌門之誌,懷慈悲大義之心。”
“好一個為萬物立命、天地立心。”
說話之人,是坐決明旁邊的一位長老。決明一言不發,目光不複起初那般銳利,咄咄逼人的氣勢有所削弱。
玄清掌門看了看決明,對阿亭道:“你先下去吧。”
阿亭垂首道:“是。”
行完禮,她抬頭時無意間瞥見殿上的薛敬之,他的目光不似從前般冰冷銳利,隻是異常平靜地注視著她。
阿亭微怔,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轉身走了出去。
左腳剛向殿外踏出一步,她便發現了站在殿門後的濟慈。這冰雪般的少年如晶瑩鑒影的琉璃,不染一絲塵埃,遺世出塵。
阿亭側過臉,粲然笑道:“你看懂我的嘴型了是嗎?所以一直在等我。”
濟慈不語,眼底掠過一絲隱晦的情緒,還未讓人稍加琢磨,他已神色如常。
阿亭輕扯濟慈衣袖,悄聲笑道:“扶我一下,剛才裝過頭了,現在腿有點軟,決明長老太嚇人了……”走了幾步,她已將全部重量倒在他身上,舒適之餘,心裡不禁詫異這少年又長高了。她懶懶笑道:“濟慈,今天我做拿手好菜給你吃。”
“恩。”
少年回答的很簡潔。
天邊雲霞縹緲,仿佛是雲上的織女一時疏忽,將天女的霓裳羽衣掉落下來,誤把浮雲染上華妝。阿亭將身體的重量從濟慈身上移開,悠然仰望天上的景,步履輕~盈。
走了一段路,阿亭不知不覺間已走在前麵,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對後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