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淳回到自己的房間,讓書童加點了一盞燈過來,馬上磨墨鋪紙,寫了一封給張溥的信。信中原原本本的提到了這次會麵。包括他對澳洲人的書籍和他們的學問的一些看法。
江南的士林,總得來說對澳洲人的體會還很淺薄――那些遠道而來的稀少的澳洲貨固然轟動一時,但是澳洲人到底是什麼摸樣,他們在瓊州一帶乾什麼等等對很多人來說依然是非常模糊的概念。儘管朝廷軍隊在瓊州吃了一個大敗仗和澳洲人入寇廣州附近的消息隱隱約約的已經傳開了,但是最後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沒聽說有大股的澳洲軍隊在活動,也沒說有哪一座州縣失陷了。比起即將進入尾聲的奢安之亂帶給江南士林的影響還要小。對於某些消息靈通的人來說,澳洲人和鄭芝龍或者紅毛人似乎是一類人物。
複社儘管是以江南士子為主的政治團體,畢竟也還包含了全國各地的士子。孫淳通過這個遍及全國的網絡,實際上還充當著複社的情報頭子。
南潯是太湖以南等地生絲的重要集散地,商業貿易十分發達,孫淳通過自己掌握的商業關係,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情報收集和消息傳送係統。通過商人們的定期書信往來,他掌握著許多地方的民生、官場、輿論和匪情。因而又被社中人稱為“孫鋪司”。對廣東方麵的情況,他比其他人了解得要多一些。
原來的廣州南海縣舉人,今年春闈剛剛中了進士的劉士鬥一貫與複社友善,長期以來和張溥等人保持著密切的聯係。澳洲人在廣州城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們在瓊州的種種作為都通過劉士鬥的信件源源不斷的傳到了孫淳這裡。
儘管澳洲人的種種作為在複社核心的圈子裡時而也有人議論,但是總得來說複社對澳洲人談不上有什麼具體的態度、立場――畢竟他們現在的任務是“進君子,斥小人”,要澄清朝政,建立君子之朝為本。所以不管是紅毛、澳洲人、建虜還是愈鬨愈凶的流寇,都不是他們關心的主要事情。在很多士子看來,正要斥退了小人,諸正在朝,就是正了根本,根本一清,這些內憂外患的枝節便不難根治。
但是東林目前的政治局麵卻很不妙。儘管崇禎即位以後,通過大規模的政治清算驅逐了閹黨,但是崇禎二年的袁崇煥案對東林的打擊很大,閹黨乘機反撲,結果袁崇煥被殺,錢龍錫被流放定海,袁崇煥的座師韓爌被迫辭職,東林派失去了二個大學士。而隨後入閣的是周延儒和溫體仁。
這二個人,周延儒與東林派親善,但是又和閹黨有很深的關係,至於溫體仁,曾經修建過杭州的魏忠賢生祠,寫過讚頌魏忠賢的詩。可謂是地道的閹黨,但是他為人謹慎,機深刺骨,所以在天啟年間沒有引入注目的政治活動,因而在崇禎初年逃過了對閹黨的清算,隨後又利用和周延儒的關係,順利的入了閣。
這些活動的消息通過在北京的東林派官員和複社的士子的信件,源源不斷的到了孫淳這裡――有的消息比朝報傳來得還要快。
複社方麵,對周延儒招攬溫體仁這個“閹黨”當然是不滿意的,但是周延儒畢竟對東林派友善,在東林派失去了中樞權力的時候,爭取周延儒的支持是至關重要的事。
眼下,複社的主要精力是在今年的會試上。崇禎三年金陵鄉試之後,召開了複社的金陵大會,這是複社自崇禎元年的尹山大會之後的第二次大會。
在金陵鄉試中,複社的中心人物之一楊廷樞中了解元,而複社的領袖張溥也考中了舉人,這批複社骨乾在今年的春闈中又相繼得中進士,一時間複社的聲望和勢力大漲。雖然其中鬨出過溫體仁派的薛國觀就吳偉業得中榜眼指使禦史針對周延儒發難的事件。但是現在已經基本上平息了――而且複社大大的露了臉:皇上親自看了吳偉業的殿試卷子,對他的文章極其讚賞。
如何利用這個機會,擴大複社、東林在朝廷上的影響力,設法排斥“閹黨餘孽”溫體仁,保證周延儒對複社的“友誼”,是複社集團目前最為關心的事情。孫淳最近也正圍繞著這件事而忙碌著。原本完璧山莊的這段奇遇他並不是很在意,但是回來之後他稍稍思索,覺得還是應該向社中的主要人物告知一下這一情況。
澳洲人的書籍流入了大明。孫淳對什麼春宮書籍之類並無所謂――這不過是玩物小節而已。並非什麼要害關節。但是他從《四洲誌》和《光論初學》這些書籍中看出:一門和紅毛教士和奉教儒士大肆吹噓的“西法”不相上下,甚至更為高明的“澳學”正在悄悄的叩響大明的大門。(。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