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德歡現在的職務是馮宗澤的“民事助理”,實際相當於擴大了職權範圍的“翻譯官”角色。因為馮宗澤的朝鮮話到底不是母語,再者還有幾百年的差距,有時候並不能非常明確的表達。這時候就很需要精通漢語的樸德歡來充當橋梁了。他的弟弟樸德猛則安排在軍管會裡當個文書。
樸德歡的工作很多,很繁重。沒過多少天,濟州城裡的百姓和官奴婢們就知道他現在是“短毛倭寇”的“紅人”了。
城裡城外隻要稍有些資財的人家:包括城裡商鋪作坊的掌櫃,城外的地主、牧主紛紛都來向他送禮,請他吃飯說好話,隻為求個平安:樸家兄弟在這裡差不多十年,也算半個本地土著,濟州城裡城外的底細他都知道。
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難。元老院對土著的私產基本上還是尊重的--就算要奪取也會采用花樣百出的經濟手段。既然沒有準備橫征暴斂,樸德歡無非是承諾些空頭人情罷了。
樸德歡的覺悟當然沒到“拒腐蝕永不沾”的水準上。不免就有些飄飄然起來。白天忙於工作,晚上忙於應酬。
他和弟弟住得地方也搬到了濟州監營外的一處好房子裡,還用了一個過去的官婢為他做飯洗衣,儼然是本地的頭麵人物了。
這些事情,馮宗澤並非不知道,他通過政治保衛總局特派員在當地初步發展起來的工作網秘密的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樸德歡這樣的本地帶路黨總得來說隻是過渡性的,他們能不能走到真正的歸化民乾部這個層麵,要看他們的本事和悟性。
再者,他也願意樸德歡混得好一些――現在他是個標杆人物。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就沒法在短時間內招募到足夠的叛徒。眼下樸德歡無非是吃吃喝喝,收點小禮物,還沒到大是大非的關鍵問題上。他暫時可以容忍他一下。
大浪淘沙,帶路黨們一開始泥沙俱下,但是時間會淘洗出符合塑造為“新人”的土著。讓時間來驗證樸德歡是不是具有成為“新人”的素質。
樸德歡不知道自己正處於陰冷的注視之下。依然每天熱火朝天的乾著工作。在他的竭力輔助下,濟州的臨時縣監第一個恢複了運轉,逃亡在外麵的百姓和官奴婢們也相繼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店鋪開門營業,農民下地乾活。
在恢複了基本秩序,社會正常運轉之後,馮宗澤第一件事就是著手清查了濟州監營所有官奴婢的名冊,基本弄清楚了戶口、人數、性彆、年齡、財產和目前的從業情況。
濟州島上的官奴婢乾得工作五花八門,無所不包。從做飯、撈海產、打草、養馬養牛到做工種地乃至提供*****無所不包。基本上李朝地方官府所需要的一切產品和勞役實際都是由官奴婢來承擔。而使用官奴婢最多的,是當地的屯田。
李朝給予每個監營若乾荒地,由各監營自行開墾,當作屯田,屯田的收入用來負擔軍費,目的是補充軍資。實際上屯田的收入常被用做官廳的一般經費或者成為牧使的私人錢財。屯田都由官婢負責耕種。因為屯田存在嚴重的弊端,成宗大王時代廢止了使用官奴婢耕種屯田的製度,但是在濟州島仍然由官奴婢負責屯田的耕種。
因為濟州島的土地貧瘠,大部分地區不適合開發水田,所以屯田主要是旱地,用來種植大麥和蕎麥――當時朝鮮還很少種植小麥。大多數元老還記得“麵粉是很珍貴的食材”這句話。
這部分官奴婢實際上是國家農奴,馮宗澤認為正是吳南海搞集約農業,大農場的好對象:土地和勞動力都是現成的。
負責放牧和飼養的官奴婢也由農業部門接受,準備由農委會改組為專門的畜牧生產隊。
餘下的從事手工業和供給奔走使喚的官奴婢由軍管會直接接受改編為本地勞工中隊。
作為重大的行政舉措,馮宗澤貼出告示,以元老院濟州軍管會的名義發出第一號命令,放免濟州島上所有官奴婢為良人,今後不許再稱為“公賤”。
同時廢除了官奴婢的身貢:“即已免為白丁,原所承擔之各項身貢一概豁免,所與良人百姓曆年之累欠亦不再追比。”
這一舉措雖然不外乎改個身份,但在收買人心上的意義極大。對當地的百姓來說亦頗為震撼。當地人私下裡稱呼這些獲得釋放恢複白丁身份的官奴婢為“髡白丁”――意思是髡倭到來才得到白丁身份。
對原本的官奴婢的角度來說,這一命令堪稱“翻天覆地”:廢除了奴婢身份,不再是打入另冊的“賤民”――不僅是自身的地位得到了解放,連子孫後代都得以翻身做人,感激之情是不用說得。
樸家兄弟在看到布告的當天哭了個昏天黑地。當天,痛哭的人家非他們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