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百姓幾乎都是漁夫,個個擅長駕船。居住在島上的明人甚至誇張地說,島人輕舸似箭。
此地的百姓和五島的百姓一樣,都曾經是猖獗一時的倭寇的後裔――他們的祖輩在不到一百年前每年都追隨著中國大海盜商人的船隻前往大明的沿海搶掠,每次都充當衝鋒陷陣的前驅。
除此之外,他們還擅長潛水撈取鮑魚、海參,捕捉鯊魚,製作魚翅――這些都是因為中國商人的需要而學會的技藝,每年都有大量的俵物從這裡運往大明,換回唐船上運來得“寶物”。
島主大名鬆浦氏是從戰國時期之前就延續下來的大名,在日本國的大名中也算得上是最古老的門第。
這裡的藩主苗字鬆島。和福江藩的大名五島氏一樣,也是以此地的地名為苗字。
據說鬆浦氏本姓源,稱嵯峨源氏。但以前也曾經自稱為平氏或者藤原氏。這在大名中是屢見不鮮的攀附現象。
據說鬆浦氏的祖先是勇猛強悍的東國武士,大和朝廷將他們作為駐防戰士遷到築紫沿岸抵禦夷人――這些披著豬皮,渾身塗滿豬油的野蠻人是女真人的祖先,他們駕駛著原木束成的簡陋木筏,順著海流在日本列島沿岸燒殺擄掠。
進入平安時代,這個製度變得有名無實,中央忘卻了他們的存在。被遺棄在荒野上的駐防戰士們各自拉幫結黨,據武器和土地為已有。到鐮倉時期前後,已結成叫做“黨”的幾個武士團相互討伐。形成了許多獨立的“館”。成為騷擾海岸的“水軍”。鬆浦家的祖先就在這久遠而又混亂的曆史年代裡慢慢的成長起來,最終成為上下鬆浦地區的霸主。
豐臣秀吉時代,鬆浦氏也參加了對朝鮮的進攻。關原之戰之後,因為持手中立,因而得以以家封六萬三千兩百石的大名繼續存在。比起隻有一萬五千石的福江藩要大得多,可見平戶的海外貿易對鬆浦家的重要性。
平戶島的地形崎嶇,道路幾乎都是坡道。隻有一塊叫宮前的狹小平地壘起石牆,夯土加高,並用石板鋪地,這就稱做“葡萄牙碼頭市場”的交易廣場,那些用竹葉做帆的福建船、草席做帆的浙江船、棉布做帆的紅毛南蠻船也停靠在這裡。
周氏的船就在這裡下錨。船靠岸後,周家的水手們開始忙著卸貨,元老們則在直接拿著周性如的名帖由平可福引去了一處館舍。
晚間,館內設宴宴請了遠道而來的“澳洲海商”一行。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年輕人,年輕人留著月代頭,發髻從後麵梳到頭頂,樣貌很是清爽,看上去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這裡應該是商館,來人卻有幾分武家的打扮。平秋盛想想這也不算奇怪,九州這裡本來就是日本海盜商人的老巢,所謂的各路水軍大都如此――五島家的當主也是這麼起家的。這些水軍眾大多是到了豐臣秀吉九州征伐的時候才算混了上了個編製:脫離了“國人”、“野武士”的層麵,算是堂堂正正的武士了。
來人雖然是武家打扮,但是待人十分熱情,眼神很是精明,一副商人的摸樣。平戶的崛起受益於外國海商,對當地的武士來說,外國商人就是搖錢樹。以至於大明的商船在平戶被稱為“財寶”。
賓主落座之後,平可福這才介紹到這位年輕人便是此處的“館主”濱田新藏,其父正是大名鼎鼎的濱田彌兵衛。
濱田彌兵衛這個原本籍籍無名的日本人,因為與荷蘭東印度公司衝突,釀成了“濱田彌兵衛事件”而成了東亞對外關係史上的一個著名人物。
這一事件的結果雖然是以荷蘭方麵的屈服告終,但是縱觀整個事件的經過,荷蘭人的貪婪、日本人的蠻橫、鄭芝龍的勢力和東亞海上叢林法則都在這一事件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現。
“濱田彌兵衛事件”說到底和鄭芝龍在福建沿海的壟斷地位有著至關重要的關係,而平戶,又是鄭芝龍的起家的地方――說是他的在日大本營也不誇張。
如果能在這裡卡死他的貿易,打破他的壟斷,換之以元老院的壟斷,鄭芝龍集團就會因為損失大量經濟來源而元氣大傷,甚至不戰而敗。這也是為什麼執委會要批準在這個時候展開對日貿易。
夏季,大明商船是不會開往日本的――前往日本的唐船都要在冬季才開航。這個空檔期足夠他們做很多事情了。如果趙引弓再給力一點,就此重寫中日貿易的新曆史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