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梅回過目光又向著北麵的中左所城方向眺望著,她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此地距離中左所很近,現在各船都下了船錨,又在忙於換乘士兵,船上海麵上一片忙亂。她抬頭看了看風向標:風向依然是逆風……若是鄭家抓住這個機會發動火船攻擊,己方恐怕要陷入一場苦戰……
她忽然一驚,自己居然把髡賊當成“己方”了!這下又提醒了她:現在她還是臥底的身份,不由得心中惴惴。
此時,正在中左所城城樓上觀察的鄭芝龍放下了荷蘭望遠鏡。他的眉眼稍稍展開,猶如國手抓住了對方一個致命的失誤:髡賊居然在胡裡山前下錨放小艇了――不問可知,隻是要登岸的。但是這裡距離他停泊火船的錨地不到四裡海路,依然泊在錨地裡的幾十艘火攻船乘著這個機會順風放過去,諒他們也沒本事這麼快就拔錨脫身--至不濟,也能將他們放下海的小船殲滅大半,將敵人陸師重創,就算不能就此擊退髡賊,起碼能夠延緩上半天一天的時間。
仰頭看了看城樓上的鄭字大旗,他沉聲問道:“風向如何?”
此時簇擁在他身邊的將領們都明白他的心意。不過,在經過剛才的鄭聯的慘敗之後,率領火攻船去進攻已經是一件風險極大的差使了,不論成敗都是凶多吉少。
稍一沉默,已然有人已經站了出來躬身請命:“風向正合!末將願引一隊火船前去殲敵!”
眾人定睛一看,自告奮勇的將領是鄭芝鵬――鄭芝龍的族弟,當初“十八芝”結義的兄弟,是鄭芝龍嫡係中的嫡係,在這鄭家危急存亡之秋,不是自家人站出來即不能服眾也不能讓鄭芝龍放心。
“好,就交給你了。”鄭芝龍點頭,目光流露出欣賞之色,“我將火船全部撥給你,另派人在後麵率船接應你。你保重!”
“願為大哥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鄭芝鵬亢聲道,後退幾步,轉身快步從樓上下去了。
“傳令糧台上,速送五萬兩銀子到碼頭,讓鵬將軍賞給火攻船上的水手。”鄭芝龍下令道,“一個人先賞二十兩,撞中敵船的,回來後再賞五十兩!”
眾將一怔,一個人賞二十兩!這不是重賞,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了。正常情況下,打了勝仗不過賞四五兩,要有戰功或者“帶花”,才能賞到十兩以上――這在明末的各種武裝力量中已經是極其優厚的了,更彆說叫花子一樣的官兵了。現在這幫火攻船的水手還沒出海就賞二十兩,也太不可思議了。
“是……”
“另外再叫糧台上送三十萬兩到門樓這邊擺開,我要大賞三軍!出城攻打的官兵,每人賞十兩,守城的每人五兩!隻要打退髡賊,每人再賞五十兩!戰死的除了撫恤,一樣也得賞!”
眾將又是一陣騷動。
鄭芝龍的四弟鄭芝豹不由得站出來勸諫:“這,大哥……是不是太重了……這個口子一開,以後若無這般重賞,軍士們便不肯出力打仗了……”
“現在正是要大夥賣命的時候,七十兩銀子買條命值不值?我看很值!”鄭芝龍說,“若是我們打了敗仗,丟了中左所,這城裡的銀子還不是一樣便宜了髡賊!”
與其這樣窩囊的戰敗,把滿城財寶貨物白白的送給髡賊,不如散出來收買人心,拚死一搏,說不定還有些機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兄弟隻要站穩了這廈門島,就算人船全拚光,照樣也能翻過來!”鄭芝龍大聲說道,“千金散去還複來,咱們兄弟都是做大事的,要有點氣魄!”
被他這一番話一激,眾將紛紛熱血上湧,覺得既然大哥都視財物為草芥,自己更不必患得患失,隻要拚命打走了髡賊,就不愁沒有翻本通吃的機會――畢竟當年他們也曾經被李魁奇逼得幾乎到了絕路上。後來照樣又翻了回來。眾將一起躬身:
“願唯將軍馬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