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錘是統太郎手下的一個日本傭兵,能說一口很好的閩南話,機敏善言。進得甲字營來,他悄悄的觀察四周。營地外麵有鐵絲網,有崗樓,有哨兵,看上去十分森嚴。裡麵倒是十分寬鬆,一座座帳篷和草棚分布在道路兩側,被俘的眷屬們以家為單位居住著,雖然一個個麵有愁容,臉色倒還正常,並不憔悴。衣服也很乾淨整齊,顯然髡賊們對他們頗為優待。最為讓人放心的是,營地裡沒有髡賊的士兵巡邏。
兩人推車到了大廚房交了貨物,領了收據。寧六斤恨不得越早出去越好,推起車子就要帶著王大錘出去,不料王大錘卻微微一搖頭:
“你帶我去福鬆那裡去!”
寧六斤腿肚子一陣轉筋:“老……老爺……這個,這個……太冒險了……”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去自首,說我和你一起意圖劫持福鬆,”王大錘嘿嘿一笑,“我不怕死,你呢?”
寧六斤被他嚇得魂飛魄散,知道自己是上了賊船。心中暗暗悔恨為什麼剛才不去舉發,現在他已經帶人進來了,再也分辨不清。此時若是露了餡,髡賊斷然不會放過自己。隻得無奈答應了。
福鬆的帳篷單獨設在營地的一角,他雖然年齡小,但是身份不同,因而占據了單獨的一座鬥篷,和伺候他的仆婦、小廝住在一起。
寧六斤將王大錘帶到福鬆的帳篷旁。自己不敢進去,隻在外麵守著望風。他隱隱約約的聽到王大錘和福鬆說得是一種他聽不懂的話。他怕得要死,隻覺得裡麵的話似乎總也說不完,每次道路上響起什麼響動,他就以為是澳洲人的哨兵來捉拿他來了。額頭上的冷汗簌簌的掉下來。
就這樣在一驚一乍中好不容易煎熬到王大錘從裡麵出來,寧六斤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帶著他出了勞工營。
王大錘悄悄的回到勞動營地裡――這裡白天雖然進出自由,但是起更時分就要進行點名,然後關閉營門,點名不到者視為逃跑,處罰十分嚴厲。夜間還會有突擊集合點名,因而統太郎一夥不敢外宿。
不過,營門一關,基本就是勞工們自己的世界了。哨兵和管事人員並不乾涉勞工們的具體生活。勞動營裡有髡賊的隨軍商販開設的小貨攤,賣些日用雜貨,,兼賣煙酒。酒是很淡的果酒,還供應下酒的菜肴――趕海來得蛤蜊、蟶子之類鹽水煮一煮,再配上點煮熟的毛豆之類。如果肯多出一點錢的,還能買到現場燒烤的烤魚烤蝦烤牡蠣之類的海貨,不知道上麵撒了什麼東西,噴香噴香的。
勞工營地裡的勞工們雖然是強製勞動的性質,但是每天髡賊都發一點叫做流通券的票子,表現好,出力多得人可以多拿一些。因而小貨攤生意很不壞。
統太郎他們很少去小貨攤喝酒――攤主和夥計都是髡賊的手下,但是喝酒是個很好的借機會議談話的借口,因而他叫人去買了酒和下酒菜,在住得草棚外麵席地而坐,以喝酒為名聚談。
“見到福鬆了麼?”
“見到了。”王大錘說道,他苗字本多,除此之外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姓甚名誰,中國人都叫他老本。日本傭兵們卻大概知道他過去曾經是個藩士。像這樣的人十之八九是為了信仰天主教才流落到海外的,但是本多卻從不祈禱,也不戴十字架,根本就不是一個信徒。
“福鬆公子身體很好,”本多說,“我和他說了我們要救他的打算。”
“他怎麼說”
“他隻說靜候佳音。”
“嗯!”統太郎用力的點點頭,“不愧是少主。”他喝了一口酒,又問道“你覺得少主是怎樣的男人?”
“他是怎樣一個男人……”本多略微思索了一下,說:“十分果斷,而且性情執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