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不介意這些怪人的製造的商品,他們的貨色很棒,不但在這裡供不應求,從印度一直到近東到處受到歡迎。”安德拉德毫不在意的說道,“要是我能得到穩定的澳洲貨的供貨的話,我早就是整個菲律賓的首富了。”
這時候馬車駛過大片的椰林和竹林,穿過幾處他加祿人的村莊,打一間間茅舍旁疾馳而過。這些茅屋簡陋至極,牆壁不過是用村邊的青竹編成柵欄,上邊蓋著香蕉葉充當屋頂。女人在屋裡屋外忙個不停,男人成群地聚集在路邊和屋角,幾乎人人腋下都夾著一隻公雞。魏斯早在三百年後就知道鬥雞是菲律賓人的全民性娛樂。一群頑皮的孩子追在馬車後邊乞討賞錢,紅旗馬車飛馳而去,一轉眼就把他們甩得沒了蹤影。從帕裡安經比倫洛到馬尼拉城的大道很受殖民當局的重視,時常加以修繕,儘管如此,未經硬化的路麵還是布滿了車轍和坑窪。在減震彈簧和沙發座椅的雙重作用下,即便車夫揚鞭策馬,趲程飛奔,車裡的乘客也不過感到些許搖晃而已。
“怪就怪在這兒,這些人隻占據著一個大小和福摩薩差不多的島,這樣的偏僻海島在中國皇帝眼中不過是世界邊緣的一小粒沙礫罷了。就是這夥人,卻在島上建起繁榮的都市,所有的中國貨經過他們改造,都精巧了不止十倍。經營澳洲貨的東南亞公司的第一次船隊抵達馬尼拉,全城都轟動了。總督也震動了,因為他們鳴放的禮炮甚至蓋過了聖地亞哥堡的炮聲。因此澳洲人拒絕接受整批交易法時,薩拉曼卡總督同意了他們的要求。所以薩那夫裡亞先生準備照老辦法大撈一筆,結果是什麼也沒能撈到。他恨他們入骨。經常遊說總督扣押東南亞公司的船隻和貨物――至少也要罰他們一大筆款……”
“為什麼?僅僅因為他沒有撈到好處?”
“可以這麼說。”財政總監冷笑起來,“當然啦,誰都知道東南亞公司的大股東實際就是澳洲人。自從澳洲人奪走我們的二條船之後,堂?薩那夫裡亞的主張得到了不少人的讚同,不過總督還是很猶豫――東南亞公司的貿易對殖民地來說必不可少……”
安德拉德沒有指出自己是強烈反對這一主張的:東南亞公司運銷的蕉麻占去了他現在年銷售量的一半。
魏斯知道,安德拉德所提及的東南亞公司的商船隊。因為馬尼拉貿易能夠運回很多急需的原木、蕉麻、煙草和椰乾。企劃院對馬尼拉的貿易遠航行動評價很高。他想把話題從澳洲人的方麵引開,就在這會兒,突然響起了一聲低沉的悶響,仿佛是巨大的鼓槌正在敲打著地麵。前雇傭兵就像條件反射一般地撲到車窗邊。
“薩拉曼卡先生又去觀賞他的新寶貝大炮了。”安德拉德說。
道路兩邊的雜樹林隨著馬車的疾馳一晃而過。嬌柔、明麗的香蕉樹和修長、陰沉的椰子樹交織成無邊無際的綠籬,樹枝的縫隙中似乎露出了幾座土黃色的營房,但是 在寬大的蕉葉遮擋下轉瞬即過。炮聲還在一陣接著一陣,魏斯的心猛一下抽緊了。他聽見了炮彈拖著拉長的尖嘯的尾音,教他記起在巴爾乾服役時那種很常見的76毫米鐵托炮,接著是爆炸的轟響,樹籬上邊翻滾出一團白煙,夾雜著飛散的青草和土塊。
魏斯衝動地想立即停車,下去看個究竟。但他馬上改了主意,伸手在座前的一個鈴上按了兩下,這是催促趕路的信號。兩對馬在車夫的驅策下像象是插上了翅膀,車輪掀起的塵霧淹沒了道路上的其他東西,幾個西班牙人策馬疾馳過來,想一睹這流星一般飛馳的耀眼的轎車,最後都被甩在後邊。經過巴石河上狹窄的木橋,灰色的城牆下麵,守門的士兵看來很熟悉這輛馬車和它上邊的紋章,當它隆隆作響,旋風般地衝過城門時他們還敬了個禮。紅旗馬車帶著一種雷鳴似的喧鬨聲滾過城內用碎石鋪墊的街道。行人們紛紛閃到路邊,驚訝而又羨慕地望著伯爵的馬車和鬃毛飄蕩的駿馬。
“我到現在才知道人會由於速度而產生快感,”安德拉德的酒意有些醒了:“啊,當心,伯爵,前邊有馬車!”
行駛在他們前方的這輛馬車鑲嵌著一個圖案十分繁瑣的大型紋章。雖然車夫竭力保持著對後來者的領先位置,可他的努力完全是徒勞白費。過於寬大的車身,大小懸 殊的前後車輪以及靠皮帶連接的懸掛裝置都決定了這不是一台適宜高速行進的車輛。在路邊和樓房上圍觀者的一片驚叫中,紅旗馬車輕而易舉地繞過前麵的馬車,將它拋到身後。當兩車交會時,馬車的白緞子窗幔挑開了,露出一個油光鋥亮,隻剩下幾綹頭發的腦袋,那高顴骨、鷹鉤鼻和一對凶光畢露的眼睛,都是魏斯在市長府邸宴會上所熟識的。
“看來,”安德拉德說,“堂?埃斯特萬?薩那夫裡亞先生已經成為您的敵人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