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米德心中一動,他的頭發已經蓄得夠長,皮膚曬得黝黑,除了身體壯實了點,看不出同帕裡安的任何一個普通華人有什麼區彆。他順手把湯瓢塞給身邊的一個孩子:“莫要躲懶,後生仔。”擠出人群拿起扁擔,挑上木桶便朝向鑄鍛工場疾步走去。
等黑爾乘坐的馬車趕到火藥廠,三個燒傷工人早就咽了氣。屍體蓋上草席,準備抬到工廠後邊的集體墓地埋葬。傷亡事故從剛建廠時的每天幾起到現在隔幾天一起,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工人的傷亡遠比不上設備與廠房毀壞狀況更值得黑爾關心。為了避免發生爆炸殃及池魚,火藥廠的建築同其它車間廠房都保持著足夠遠的距離,建在往河口上一千多米的聖胡安河畔。因為廠房建築幾番遭燒毀炸毀又進行重建,外牆和屋頂用的都是廉價的竹篾片編成,外觀上很是簡陋。屋頂為防水覆著層層疊疊的蕉麻布,塗抹了木焦油和古巴樹脂。地麵卻很考究地鋪設著木板,每一道縫隙都小心地用瀝青封住,以免落進火藥粒。這考究整潔的地板上現在卻東一塊西一灘滿是水漬和淩亂的腳印,工人們正忙著清除水漬,收拾起一條條扔得橫七豎八的油布水龍帶。
被完全燒毀的木質混藥筒隻剩下一堆殘骸,被整齊地碼放在現場附近的牆邊。這是馬尼拉軍火工廠裡的規矩,沒有保羅大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隨便處理這些殘骸。原本一片狼藉的現場也被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工人基本收拾停當。
“在這個轉筒裡混合的是一號黑火藥?”
“是的。”
“按規定混藥時要向筒裡加水,他們忘記了?”
“說起來真是可笑,一個工人嚷嚷著口渴,把加濕器上的古塔膠管拔下來接水喝。其他的人等不及他就直接轉動了混藥筒,還沒轉兩下就冒了火。旁邊桶裡裝的硫磺粉和木炭也引著了,燒得挺快。還好沒引發爆炸。”
“喝水的那個混蛋呢,死了還是活著?”
“還活著。腦袋上受了些皮肉傷,流了不少血。”
“等他傷好得差不多了,和今天關禁閉的三個傻瓜一起,每人四十鞭子。在開晚飯前當眾行刑,讓大家都去看。”
宣布完對違紀者的處分,保羅大人又開始在車間裡四處巡視。時不時地而用西班牙語,時而又改用生硬的閩南話對某個點頭哈腰的工頭發兩句指示,或是訓斥一番。工頭們再轉而用各種方言向工人發出嗬斥。一陣喧鬨之後,地麵和消防水龍很快收拾乾淨,機器隨著水輪重新發出軋軋聲,車間裡逐漸恢複了工作秩序。
“一號火藥估計會停產七八天,得看木工車間什麼時候做好新轉筒。”
馬科斯點頭稱是。
“現在抓緊生產二號和三號黑火藥。這倒也不完全算是壞事,我們的硫磺總是供應不足,暫時先節省點也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