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子――”
“你兒子跑不掉的,右麵去!”
田三五和郭三娘在甬道前被分開了。一年多來的流浪生涯,兩個少年已經有了休戚與共的感情,此刻分手,田三五心裡酸酸得,他看到郭三娘的眼角似乎也有淚光。
“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不許私藏物品。”說這話的短毛見田三五和另一麵的女孩子在互相望著,有些戀戀不舍的意思,笑著說:“彆怕,以後你們還可以見麵的。”說著給他一個綁著細繩的小竹牌,掛在脖子上。
“彆掉了!到時候要憑這個吃飯還有取回行李的。你沒有?”
田三五搖搖頭――他一個流浪兒,哪來什麼行李,若說有,就是一個乞討用的粗陶罐子,已經在上船前就丟掉了。其他人和他差不多除了一身破衣爛衫什麼東西也沒有,隻有少數人還有些銅板、梳子、幾件破衣爛衫之類的東西隨身帶著,這些都被丟進了塗著號碼的蒸籠裡。
甬道的儘頭,是一個用木板隔開的大水池子,裡麵裝滿了清水。
“一個接一個,從池子裡爬過去!”站在高台上的一個短毛指揮著。大家麵麵相覷,這是洗澡嗎?洗澡為什麼要爬過去呢?田三五爬在水池子裡,水倒是不深,爬的話腦袋可以露出水麵,但是他們還得把腦袋浸沒在水裡,在水麵下爬過一段距離,直到憋不住了為止。最後,他們爬上池子,氣喘籲籲。
不等他們喘過氣來,岸上早已有一隊時嫋仁親自指揮的衛生組臨時工,一個個膀大腰圓,過來如同拖小雞一般把人來到一排長凳上,這長凳一排可坐十個人,上麵有個架子,裝著衙門裡枷號犯人用的長木枷,合上之後,這十個人就好像屠宰場上掛在架上的雞鴨一樣動彈不得。爬上來的人被水嗆得昏天黑地,再被套上了木枷板,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這是犯了啥王法呀,一句話都沒說先要枷號示眾?
臨時工們因為有短毛老爺們在場,個個手腳麻利,下手很重,不到片刻,五排座位全都枷上了。看起來倒是蔚為壯觀,有些年齡稍的孩子不知道會怎麼樣,頓時哭了起來,這時候木隔離板的另外一麵傳來了女孩子們的尖叫哭泣聲。田三五不由得想起來了郭三娘――她怎麼樣了?
“這是要打殺威棒啊――”田三五邊上的一個男孩哆哆嗦嗦的說,水珠從他淩亂的頭發上不斷的滴下來。
“要打扳子?!”田三五大吃一驚,想自己的屁股上可沒三兩肉的,板子打下去還不骨折筋斷的。
“打板子就不會讓坐著了,我這是打個比方,唉,這東家的規矩好大――上岸就枷號。”
枷號田三五是懂得,縣衙門口總有幾個囚犯被扛著枷板帶著鎖鏈在那裡示眾。看自己眼下這模樣,倒也的確差不多。隻不過那枷號一枷就是好幾天,有得犯人就此斃命的也有。他害怕起來:
“我們又沒犯錯,東家乾嗎要枷號我們?”
“所以叫打殺威棒麼!”男孩小聲的說,“不管有錯沒錯,先把你打怕了打服了,以後還不得乖乖得聽話。”
田三五想女人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東家掌櫃在人市裡買女孩子都是花了大錢的,大約不會讓她們吃太大的苦頭吧?正想著,牆板那邊卻響起來了淒厲的哭叫、求饒聲,把所有人聽得渾身一凜――在乾什麼?
牆那邊的模樣和這邊其實是一模一樣的,隻不過給她們剃頭的人先來了而已。剃頭師傅是從遷徙到百仞城的村民中選取的有力健婦,經過短暫的理發培訓:剃光頭。她們在當地的南瓜、西瓜和勞工們身上練習了許久。兩人一組,一人按頭,一人先用剪刀把大從的頭發剪下,接著是鋒利的剃刀,從發根把頭發全部剃去,露出趣青的頭皮來。每剃一個人,剃刀還得往脖子下掛著的小瓦罐裡丟進去――裡麵是高度白酒,泡著三把剃刀,輪流用。眾女如何見識過這樣的場麵,掌櫃得花錢把她們買來,不會是要她們當尼姑吧?又驚又怕,有人便在混亂中哭了起來,頓時一呼百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