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準,小的在祝三爺那裡實在交代不過去了,還請貴東體諒,賞小的一條生路啊!”
諶天雄“哼”了一聲:“林師傅!我勸你想想清楚,彆想著腳踩兩條船的把戲。”他冷笑一聲,“敝東是看糖寮的工人們失業可憐,要給他們一條生路。既然你不願意。要帶人燒香起誓,隻管去。華南也不攔著。”
林莊大急,如果諶天雄真得拂袖而去,事情就沒得挽回了。一旦打起來,自己就成了海義堂的過河卒子,不管最後誰勝誰敗,能不能得到祝三爺的照顧,就要憑他的良心了。
“這個,再議!再議!”
“議不議的也無礙。”諶天雄忽然一笑,說著將銀箱一關。“我也曉得你老哥是在外頭跑跑的,所以爽爽快快跟你說。”諶天雄說,“我隻要討你一句話。行,還是不行?”
白花花的洋錢等於已經收起來了,似乎隻等自己一句話,事情便成罷論。這樣一個局麵,輕易放棄,總覺得“於心不忍”,因此口不擇言地答了句:“我來想辦法。一定辦成這件事情。”
“好,痛快!”諶天雄知道他已入了圈套,“敝東說了:既然招工,就得有一份花名冊,進了廠就有一份安家費領。安家費自然由老哥你去散發了,我們不過問。隻是不知道你老哥能不能給一張單子出來?”
名冊,他自然有。這是林莊吃飯的本錢。祝三爺當初也是看了名冊,知道他手裡有幾百人可以用,才肯給他銀子的。這個諶老爺名為要算安家費,實則多半是要看他有多少實力。這倒是要好好的顯露一下的。另外,但凡餉銀、安家費之類的錢,照例有二八暗扣的好處給經辦人。林莊自然是知道的。故而大為興奮,忙道:
“有是有,不過名冊底簿隻有一本,得找人來抄……”
“沒問題,”諶天雄回答的很乾脆,“我有書啟師爺在。”
“那好,”說著林莊從懷裡掏出一個毛藍布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麵是個破爛不堪的護書,夾著一本毛邊紙的賬本似的東西,上麵寫著“同心一德”。
“這是花名冊,原是向縣衙裡告狀時候弄得,”林莊說,“名字是請代筆先生寫得,不過每個後麵都按了手印。”
看那冊子,油膩垢汙,翻開來看,果不其然:一排排的都是開列著姓名。每個名字後麵密密麻麻的都按著紅指印,還寫著個人戶籍所在的都、圖、村。有的名字後麵還注著“煮糖”、“燒火”之類的工種。應該是真正的花名冊不假。
“一共是一百七十四個人。還有二十幾個沒地方去的學徒沒上冊子。”
“你稍待片刻,我吩咐人抄下來。”說著把底冊交到隔壁的蕭占風那裡,讓他馬上抄下來。
蕭占風隨身帶著墨盒,馬上就動手抄寫。為了免得枯坐無聊。諶天雄乾脆叫人送了幾壺酒並七八個下酒菜,拉著林莊喝酒。一個勁的敷衍他,還從他嘴裡打聽到了不少祝三爺和海義堂的事情。
酒喝完了,花名冊也抄好了。諶天雄將底冊原樣交回。說: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後天一早,我聽你的消息!”說著講五十兩的一個元寶推到他麵前,“這五十兩,你先拿去。”
林莊頓時喜出望外,但口頭還自要客氣兩句:“沒有這個規矩!”
“規矩是人立的,我的規矩一向如此,你先把這五十兩銀子拿了去,替我做起事來也有勁。”
“好說,好說,”林莊已經口不擇言了。
事已辦好,此處無需停留,三人離開了艾嫂家,自回大昌米行去。蕭占風問道:“這林莊說得話靠得住不?”
“自然是靠不住。”諶天雄道,“不過我還有一手伏兵等著他。他一回鄒和尚廟就見顏色。”
“他要不回去怎麼辦?你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保不定又要在這裡亂用了。”
“現在是他的生死關頭,他不得回去好好想想?”諶天雄很有把握,“賭錢嫖妓怕都沒了興頭了。”
他停下腳步,說:“占風,我看你也不用回家去了,住到華南去吧。我們正好缺少個辦文墨的掌案。每個月給你開發幾兩銀子,你也算有個著落。”
“多謝費心。”蕭占風婉言謝絕,“不過,我現在還是保持自在身比較好,說什麼,做什麼,都方便些。”
諶天雄一想也對,他倒是想得周全。
“這些銀子,你先拿去用著。”諶天雄見他實在窘迫,雖然昨天被他拒絕了一次,還是拿出了些散碎銀兩,“算我借給你得!”
“不要,不要。”蕭占風依然搖頭,“不是我矯情!現在不是拿你銀子的時候!到時候要出來說話的時候,人說我拿了你們的銀子,不但話說不響,就是前麵說得話,人家也隻當我是放屁了!”
“這事又沒人知道。”諶天雄不以為然。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謂無知!”蕭占風慨然道,“大丈夫在世,行得正,立得直。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好,那我就不勉強了。”諶天雄不由得對這個舊知識分子產生了由衷的欽佩。
“不過你現在的處境,衣食堪憂,總不能天天去打擾劉嬸娘吧。”(,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