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箭可不大好,不是你習慣用的現代弩箭,沒事吧。”
“沒問題,你就瞧好吧。”戴諧端起自己心愛的滑輪弩,這弩不是他的,不過性能更好,隻是這弩箭看起來真是彆扭――工藝也太糙了點。
當然了,要是用他們自製的弩箭,就等於是不打自招了。
仔細的瞄準了一番,扣動了扳機。
“嗖”得一聲,弩箭飛了出去。在17世紀安靜的滲人的黑夜裡,這聲響簡直大得嚇人。接著,漆黑的夜色中傳來了“砰”的一聲。狗頓時狂吠起來。由近及遠,整個西門關廂的狗都叫了起來。
“正中目標!”用紅外望遠鏡監視射擊效果的人說了一聲。
“撤!”隨著一聲令下,所有人悄然無息的在夜色中消失了。
過了良久,漆黑一團的西關關廂裡終於亮起了燈火。發出聲響的人家正是劉大霖家,劉家並無許多家仆,臨高過去也不是地麵很平靖的地方,所以聽聞院子裡有異常響動之後沒人敢立刻出來探詢究竟。
幾名家仆點亮火把,手持棍棒小心翼翼的開門出來,沿著院子探視。劉家的地方不大,前後不過三進院落,查看一番並無異樣。一直走到偏院裡,這裡是劉大霖的書房所在地,晚間除了有僮仆之外並無他人。
“看!門上有箭!”內中一個家仆驚呼道。
眾人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跑到書房的門口,隻見木板壁上插著一枝箭,深入板壁。家仆們嚇得目瞪口呆――臨高雖然不是什麼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方,但是城裡公然有人射箭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聽說。更不要說是本縣的頭號縉紳家裡了。
“快,快去回報老爺!”
劉大霖這時候已經起來了,由夫人、丫頭服侍著穿好了衣服。剛才的一陣騷動他也醒了,料到家人必然會來回報。劉大霖處事最講究方正,無論對家人還是仆傭,都要衣冠整齊相待。
家人趕來來報在書房板壁上發現了箭的消息,讓他吃了一驚。這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就算當年黎人作亂,縣城危急的時候,也沒有箭射到城裡來過!最近土匪強盜幾乎絕跡,怎麼忽然又鬨這麼一出來了!
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和昨日上稟貼的事情有關。鎮定道:“不要慌亂!把箭立刻取下來包好了。大家都去睡覺,不要亂傳消息!”
“老爺,要不要明日一早就去報官――”
“不要報官!”劉大霖否決道,“此事就當沒有。”他很清楚,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陳明剛一夥乾得,為得是恐嚇自己。
“哼,真是下流卑鄙之徒!”劉大霖道。
他的老婆很是受了些驚嚇:“老爺,還是報官吧,吳老爺與我們很相得,必然有所照應……”
“夫人,吳老爺自然是好得,可是他手下那夥狐群狗黨,多半和陳明剛連聲共氣,報官有何用?不過是來幾個衙役查勘一番便無下文了。這幫賤役登堂入室,我還怕臟了我家的地方!”
“老爺――”
“不要說了,我自有分寸。”劉大霖道。這麼一折騰,他睡意已消,又安慰了夫人幾句,到了外間點起燈燭來看書。
書是他托人剛從廣州買回來的――自從有了高廣船行的定期班船,托人從廣州買東西也方便多了。這是天啟年間幾次科考還有崇禎元年恩科裡中式的闈卷文集,都是一等一的八股文章。這種文集,一般隻有功名心還很熱切的秀才舉人才有興趣去看,但凡中了進士的人,對待這類書的態度就好像高考結束後的學生對試題集差不多。劉大霖對此如此熱衷是因為他很想教出幾個弟子來,為縣裡再中一二個進士。
但是科舉考試這玩意,所謂場中莫論文,寫得一手花團錦簇的文章並不見得就能考到功名,越往上去,不可預料的因素就越多。不僅要文章寫得好,還得對主考的脾氣、文風和朝廷的意向有一定的了解。揣摩出最對主考胃口的文章來。
劉大霖研究此書,就想好好的揣摩下最近十年科場上的文風。好在講學的時候有針對性的指導。
然而書卻總是看不進去,原本看來很妙的文字,現在看來卻乏味無聊之極。
“空洞無物!”劉大霖拍了下桌子。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箭的事情。陳明剛一夥意圖恐嚇自己是明明白白的事情,但是他們這麼做膽子也實在太大了。莫非澳洲人在背後指使?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澳洲人用不著如此的大費周章來對付自己。隻要說個“稟貼不準”,全縣上下誰也無可奈何。何必搞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