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容易,隻是照例要與王師爺接頭才行。”吳亞道。
快班的班頭和戶房書辦都是縣裡極有油水的差使,要補差是要花大錢的。以臨高的缺份來說,要補戶房書辦這個位置得要二百兩銀子。快班班頭也須有一定的孝敬才能上任。這筆好處是由縣令吃進的。當然,平日裡這種事情不常有。
“此事我自然會和王師爺接洽。”熊卜佑道。心裡對這層出不窮的陋規很是反感。一個偏遠落後的邊鄙小縣,這套東西一個不少。
不過,眼下縣衙的牌子還得留著,這個規矩照辦即可。幾百兩銀子對穿越集團來說不在話下。
“隻是貴眾處置了陳明剛還有他的一群手下,今年的秋賦如何才好?”吳亞表示憂慮。
“不必擔心,這點糧食對我們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熊卜佑包拍胸脯,其實鄔德到底怎麼辦,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怎麼關心――反正總是有辦法的。
“為今之計,是叫周七儘快吧陳明剛的攤子接下來。”吳亞說,“已經征了多少?給了多少糧串,倉裡又收進了多少,這都是千頭萬緒的事情。周七固然是熟手,陳明剛的手下也得留幾個才行……”
“多謝吳讚府指點了。”熊卜佑這次要坐鎮縣衙完成接管縣衙的工作,所以並不急於辭出去,而是和這兩位聊起家常來。其實這二位的家庭狀況,他早就一清二楚,現在純粹是拉攏感情,順便也摸摸縣衙裡的底細。
中午的午飯,是由婦女合作社酒樓提供得,辦得甚是精美。又有美酒。幾個人相談甚歡。吳亞和孫瑞伍都是原地踏步十幾年的小官,對升官的事情已經絕望,視當官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而已。比起吳明晉來說顧慮要少得多,說話也放得開。
聊起縣衙裡的三班六房,二人也是一肚子的火。臨高一直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不但地方豪強極其強橫,胥吏們更是盤根錯節,把持縣政,根本不把當官的看在眼裡。吳明晉這個正堂還好些,象吳亞、孫瑞伍這樣的佐官,有很多事情倒是要求著他們去辦才成。好處,自然也是給多少收多少,不敢計較。
“我們這種當官的,真是當了‘瘟官’。”吳亞一肚子牢騷,“前前後後當了五六個縣的典史、主簿――都是些‘遠州惡軍’,近二十年才混到個縣丞,還被派到這個地方來,做了一任不算,又做第二任!就算調了,也不知道去哪裡犄角旮旯去當個小官!”
孫瑞伍也是唉聲歎氣。熊卜佑一邊說著應酬話,一邊在心裡打著主意,這兩個小官雖然在統治階層裡,但是明顯對現實不滿。他們長期在地方上任職,地方行政經驗豐富,對官場的規矩也所知甚多,倒是可以拉攏利用的對象。情報委員會目前給所有的部門發了通告,要他們在平時工作的時候注意有沒有可供發展的對象。
當下對他們大力敷衍,很是說了一些替二人抱打不平的話。兩人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場麵上的客套話,但是聽到平日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澳洲人稱讚自己,心裡還是舒服了許多,大有相知相遇之感。
這頓酒吃到下午二點多才結束。熊卜佑親自把兩人送回家去――臨高縣是小地方,除了本地的胥吏之外,官員都是帶著家眷住在衙署內的。又乘便和他們的眷屬打了個花狐哨,摸了摸情況。這才回到自己在衙內裡的指揮部。
縣衙已經在事實上被接管了。換上皂隸服裝的政保總署行動處的行動隊員們控製了所有出入口和關鍵部門。下一步就是對縣衙內的機構開始全麵的清洗。
接管縣衙的方案,鄔德和大夥已經討論過幾次。縣衙裡的三班六房如何的安排處置。如果一起消滅,縣裡等因奉此的行政事務就會癱瘓,這樣有違他們的初衷。經過幾次討論,認為先從強力和關鍵部門入手開始清洗。
穿越集團所謂的強力部門就是“三班”,其中皂班專管出巡喝道,站班執堂,用刑拷問;快班專管治安緝盜;壯班則負責守禦地方的治安武裝。這三個“班”屬於“刀把子”性質的部門,必須加以全部接管。
接管的模式類似博鋪巡檢司。不過巡檢好歹是個官,穿越集團還不便隨意任免,依然要把符巡檢當個招牌供著。三班可就是沒關係了。從上到下全換或者換一部分留一部分儘可隨意處置。
“這三個部門裡,壯班是沒有技術含量的一個,”半吊子明史“專家”董薇薇根據掌握的曆史知識和搜集的情報說道,“本縣的八十個民壯除了最基本的縣城警備之外,一點作用也沒有。過去縣裡的剿匪行動,基本依靠的是當地的民團鄉勇。”
壯班的統轄的民壯不同於營兵、衛所之類的大明正規駐軍,是專用來警衛州縣衙門的地方治安武裝,亦常承辦押解犯人、護送糧餉、巡行地方等差使。至於其戰鬥力自然就談不上了。清代將壯班稱“狐”,意思是他們隻是依仗官威狐假虎威而已,根本沒有戰鬥力。
本縣的壯班頭子,是個叫李橫的屠戶。此人是縣裡唯一開肉鋪的屠夫。買了這個差使平日裡在鄉裡為非作歹,強買強賣,民憤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