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當晚和舞女共度良宵,洗鴛鴦浴喝格瓦斯之類的花樣就不必一一提及了。李永薰雖然年齡不大,也知道表姐夫帶著個胡女關起來門來在做什麼勾當,當然不便打攪。
眼看著姐夫屋裡的燈光已經全部熄滅,原本激昂得讓人坐立不安的聲響沉寂了下來。外麵也響起了打更的聲音。她知道時候已經不早了,依舊不想去睡――今天的種種見聞充分挑逗了李永薰的好奇心,讓她難以入眠,隻好一個人悶在院子裡看螞蟻上樹,心裡盤算著怎麼說服姐夫再帶她去臨高。
李永薰初生牛犢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當初孤身一人從南京一路南下廣州。但是這裡去臨高她可不敢造次――林銘以前就恐嚇過她:說廣州佛山一帶不比內地,到處是通海出洋的商人,到時候一繩子捆了去賣到東洋西洋,遠隔重洋,又是在番邦蠻夷之地,就是皇帝都救不了她。嚇得李永薰就此老老實實。臨高雖然是大明疆土,現在卻是在海外蠻夷澳洲人手裡。關於澳洲人“缺女人”的傳聞又很多,她可不敢貿貿然就送上門去。
“唉――”她第十次歎氣結束之後,想起今天原本要去看得“大夾板船”還沒看到。她站起來走了幾步,似乎覺得不怎麼疼了。
“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大夾板船!”李永薰暗暗說道。
忽然,院牆月洞門外亮起了燈籠的火光。似乎有人正在長廊裡行走,其中還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接著她聽到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一下勾起了她的回憶。
這種奇怪的說話腔調當初就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現在再次聽到,猶如在腦海中打破了一個記憶之瓶,當初在廣州城裡偽裝歌妓,欺騙男人行竊被抓的事情一股腦的都湧了出來。那個被他藥翻在地,行李中有許多古怪的好東西藥商黃掌櫃的臉立刻浮心頭。這個形容猥瑣,還用色迷迷的眼光看著她――甚至要剝光她的衣服……要不是找到了她順來得錦衣衛腰牌,讓對方心存忌憚,說不定就此被他欺負了。“客棧受辱”一直是李永薰耿耿於懷的事情。
難道這猥瑣的黃掌櫃也在這裡?李永薰好奇心大起――他在這裡做什麼呢?黃順隆這裡可不賣藥材。她好奇心大起,不顧自己的腳傷,縮到院牆的陰影裡一瘸一拐的悄悄的往月洞門邊摸去。
隨著燈籠走過的人,正是李永薰耿耿於懷的“猥瑣男”黃天宇。黃天宇到澳門來和對外情報局在澳門的活動沒有半點關係――他是輕工業部派來出差的,任務是為澳門耶穌會訂購的三套衛浴設備和配套的設施提供安裝上的服務。順便再為已經安裝了這一係統的用戶提供技術維護和培訓服務。
輕工業部的衛浴成套設備已經出口到了澳門若乾套,這套設施即複雜又昂貴,按照舊時空的標準建製是低效率的代表。每一套衛浴設備都要自設小型高位水塔、水加熱爐和提水設備。蒸汽機眼下沒有條件大規模的擴散,所以提水設備全是悲劇性的畜力踏板機或者更原始的人力翻車機。至於冷水加熱也不敢用鍋爐之類,采用的是熱水器的設計。一個爐膛內通過蛇形管,冷水流過蛇形管就被爐膛內的熱量加熱。
這些設備在設計製造的時候就突出了堅固、簡單、耐用三原則,因為在本時空是不可能找到機械的維護人員的――得元老親自出馬――更彆說需要的零件全得從臨高發貨。越簡單越耐用對臨高的善後服務就要求越少。機械係統可沒有這麼多人可以去搞售後服務。
黃天宇帶著幾個徒弟,和臨高建築總公司的裝修隊一起來到澳門,用了一周時間就把活乾完了。活乾完之後,他順便再為澳門的老客戶們搞一下檢修維護工作。特彆是畜力機和人力機的齒輪、鏈條的傳動部分,乾脆更換一遍――老產品質量實在堪憂,自從製造總監部的幾個人自發的搞起了“產品可靠性辦公室”之後,新產品起碼在耐久性上表現要好得多。
輕工業部指望著靠衛浴設備大把的撈錢,因而對後續服務看得相當重――在隻能提供可靠性欠佳,效率低下又價格昂貴的商品的時代,不提供良好的售後服務就是商業上的自殺行為。
黃順隆因為家裡來了錦衣衛人員,深怕再來澳洲人雙方撞上招惹是非。請求黃天宇到晚上再來。起更之後,黃天宇這才帶著徒弟背著裝滿工具和配件的藤箱悄悄來到黃家。
然而全套配套設備就設在林銘下榻院子的隔壁。黃天宇做夢也沒想到院子裡有個人還沒睡覺,而這個人居然認識自己。
李永薰悄悄得開了院子的月洞門,慢慢得摸著牆走了出去。沿著長廊走出沒多遠,便是一扇小門,門開著,燈光很亮,還傳出來敲敲打打的聲音。李永薰好奇心大起來,她不敢到門口去偷窺――燈光會在地上暴露她的人影。便小心的繞到院牆邊――這裡有一處鏤空花窗。她悄悄的湊上去偷窺。
院子裡矗立著一座奇怪的樓閣,這座樓閣在他們下榻的院子裡也能看到,很高,飛簷翹角,四麵有窗戶,但是從來沒見人開過窗戶。李永薰開始甚至覺得很神秘――林銘卻說那多半是黃順隆監視下榻客人行動的地方。又和她說了不少黃順隆的“光榮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