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什麼了?不必替他隱瞞,朕要你一字不漏地說出來,告訴朕!”
劉義忠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出來:“薛三少爺還說,鶴知是罪臣之子,當初娶鬆蘿,是故意討好奴才……”
“好一個罪臣之子。”
聞褚咬著牙,沉聲笑道:“朕倒是不知,永州刺史何時成了罪臣!”
劉義忠不敢接這話。
當年,永州一案,牽連太廣,刺史江氏被貶謫流放,誰知一家人卻都死在了流放途中,唯一留下來的江鶴知因為在陛下身邊當伴讀,因此免受牽連,逃過一劫。
可是,永州案在陛下上位以後已經翻案,江刺史也被證明了清白,得了陛下的追封。
江鶴知從來都隻是受害者。
聞褚這會兒已經坐到了桌案前,臉上還殘餘著極淡的笑意,他用手指敲著在桌麵上,一下輕,一下重,在這寧靜的殿內,顯得格外用力,格外清脆。
“薛家。”
劉義忠靜靜等待著,頭硌在地上也不覺得疼。
殿內的龍涎香像往常一樣燃著,濃濃的香氣被燥熱的風一吹,直直沁入鼻子,叫人直打噴嚏,喘不過氣來。
聞褚的目光忽然落在一封奏折上,他展開掃了兩眼,便是一聲冷嗤。
劉義忠鬥膽抬起頭,詢問道:“奴才知曉皇上的為難之處,如今貞妃娘娘懷有皇嗣……”
他不提薛家,隻提貞妃,意在提醒聞褚。
聞褚看向他,麵容沉靜,厲聲道:“薛三仗著薛家、仗著貞妃,背地裡又做過多少這樣的事?”
薛家雖是長安四大家族之一,卻有了落敗的跡象,這幾年,早已被其他家族盯上了,若非有他在暗中穩著,又將薛家女送上高位,薛家哪來如今看似的繁花似錦?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留著、護著薛家,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為了大局考慮,一直隱忍不發,容忍著薛家的所作所為,可薛家非但不感恩戴德,小心行事,還越發猖狂張揚了。
也難怪薛家這樣得意忘形,畢竟,後宮的幾個世家女,都無所出呢。若是貞妃誕下皇子,薛家可不就水漲船高,甚至能一飛衝天嗎?
聞褚喚來孟問槐:“宣諫議大夫、禦史大夫來延清殿覲見,朕倒要看看薛家還瞞著朕做了多少好事。”
陛下是要清算薛家?
劉義忠心裡大驚,麵上卻憂心忡忡道:“陛下,若是叫貞妃娘娘知曉了此事……”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聞褚掀眼看他,平靜道:“貞妃在後宮裡,怎麼能知曉?”
換句話說,他一聲令下,誰敢告訴貞妃呢?
劉義忠神色一凜,頓時垂首領旨:“是,奴才明白了。”
孟問槐思慮片刻,道:“可要奴才去稟告皇後?”
聞褚點頭,滿不在乎地允了:“去吧。”
“奴才告退。”
孟問槐和劉義忠躬身退出殿內。
劉義忠苦著臉,朝孟問槐拱手道謝:“這一次,還要多謝孟總管。”
孟問槐笑道:“都是伺候陛下的,何必說一個謝字?”
“鬆蘿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總歸認了我當她的乾爹,我這個做乾爹的,難道還能不為她打算?”
劉義忠神情微鬆,動容道:“不論如何,這一次,還是多虧了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