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聽到第一句時他就覺得不妙,等到聽完,他心裡已經怒火滔天。他是個人精,又知道定王和檀繡的淵源,簡單一提他就大致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當下真是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隻是他很快又深呼一口氣,問:“檀繡在哪?”
季慎知忙說:“兒子把乾娘安排在乾爹平時休息的地方了,聖上這邊兒子會好生照看,乾爹快去見見乾娘吧。”
季和也不說什麼,沉著臉腳步匆匆的朝自己平時休息的房間裡走過去,走到門邊,他見到兩個垂著頭站在那等著的太監,又是一個深深的吸氣,將自己的表情調整了一下,這才一推開門,走了進去。
檀繡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披風還沒有脫下,正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季和一眼就見到她略有些散亂的發髻,好險沒控製住自己陰狠的表情。這時候檀繡抬頭看了過來,季和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來,和平時一樣的走過去,嘴裡問:“怎麼了,檀繡?”
檀繡朝他伸出了手,季和下意識接過了她的手,隨後他就發現檀繡白玉一樣的手上有明顯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揉捏過留下的,他雙手一顫,雙手握住了檀繡的手,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而檀繡安安靜靜的靠近他,將腦袋枕在了他的胸口上。季和仰著頭,猛地閉了閉眼睛,伸手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檀繡把腦袋靠在他胸口,半晌輕輕蹭了蹭,開口說:“方才我在安寧宮,定王忽然來找我,我又拒絕了他一次,他很生氣,想強迫我,不過被我嚇走了。可是我很害怕,季和,要是他遷怒你該怎麼辦呢?”
季和牙齒都快咬碎了,他低下頭貼著檀繡的頭發,抱著她說:“彆怕,檀繡,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他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可見是氣急了。檀繡鬆開他,仰著頭看著他的臉,忽然伸手摸著他的臉,湊近他的唇親了上去。季和原本緊抿的唇微微鬆了鬆,檀繡攬著他的脖子,注視著他的眼睛,宛如點水的蜻蜓一般,輕吻了他幾下。
“不要生氣,我沒事。”檀繡安慰他說,但是她的眼角還是紅著的。
檀繡越是表現的平靜,季和心裡的憤怒就越是熾烈,他隻會覺得檀繡是因為不想讓自己擔心為難,才故意做出這種平靜的樣子。他心疼至極也憤怒至極,如果說之前他隻是覺得定王看不太順眼,那麼現在,他那小心眼已經不足以裝下這麼大一個過節了。
定王,那高高在上的定王。季和心中猙獰冷笑,臉上卻表現的冷靜許多,他憐惜的抱了抱檀繡,溫言給她倒了熱茶,安慰了一陣,又叫來門口垂著腦袋的兩個太監仔細吩咐了一番,這才送她離開。
等檀繡一走,季和臉上的溫和立刻就消失了,他端起桌上一盞茶想喝一口,可是手不受控製的在顫抖,那是因為憤怒。他忽然一把將茶盞重重摔在了地上,猛地站起來踢了一把身邊的椅子,將周圍的小幾和花瓶全都帶倒了,接連響起一片嘩啦的聲響。
“好一個定王!”季和狠狠咬著牙,低聲道。
恰好趕過來的季嚴思在外麵聽到這聲響,又想起剛才被告知的事,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他從來沒見過乾爹發這麼大脾氣,他一般生氣了也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滲人,氣再大一點也就摔個杯子書什麼的,搞出這麼大動靜那可是頭一回,可見是氣慘了。
季嚴思其實也很生氣,他乾娘這麼好,他們這些伺候的,都喜歡乾娘呢,如今乾娘被人欺負了,他們也是生氣,可這氣在看到乾爹的脾氣後,又變成了惶恐。季嚴思真是生怕乾爹做出什麼事來。
又等了一會兒,季嚴思聽著房裡沒動靜了,這才敲了敲門,“乾爹?”
“進來。”季和在房中沉聲說。
季嚴思本以為乾爹還要發脾氣,都做好了被罵的準備了,可是他抬頭一看,乾爹好像已經冷靜下來,說話的語氣也恢複了。
“定王還未離宮。”季和冷冷的說:“你去替我辦點事。”
季和要做什麼,檀繡不知道,她回到季和院中,今日沒帶去上值的肥貓小禾一見她回來了,就從榻上跳了下來,撲到了她懷裡。
檀繡抱著小禾,坐到了榻上,她輕輕撫摸了一下小禾軟乎乎的暖和皮毛,輕笑了一聲:“小禾,真乖。”
“你說季和會怎麼做?”檀繡捏了捏小禾的下巴。
眯著眼一臉享受的貓甩甩尾巴喵了一聲。檀繡又忽然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完全靠在了榻上。
上輩子徐詳打壓季和,逼迫季和投效了太子,成為了太子一黨的季和後來又被推出來做了馬前卒。季和是死在定王逼宮那一夜的,死在了叛軍的手中,就在她眼前,被一刀劈開,那一刀真是可怕極了,幾乎將他劈做兩半。
要是不護著她,或許他也不會死了。不論是打壓折辱季和的太子與徐詳,還是誤殺了季和的定王叛軍,檀繡都決不允許季和這一次投向任何一個,該結的仇早就結了,既然早就注定要成為敵人,那就做的徹底一點。如今他們沒有退路,檀繡也不想退。
現在他們能走的路,隻有一條。
“季和那麼好,所以這次我不能讓他死,小禾,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