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機兮一摑一掌血。
彆彆,恰似紅爐一點血。
五年之前,常通禪師於七月示寂。世壽七十二,舍利塔建在雪竇寺西南一隅。
而今,布袋和尚祭掃了常通禪師的舍利塔後,久久佇立在寺前。眾僧疑惑不解,問他;“你在山門前站立了很久,是為什麼?”
布袋和尚卻說:“你們隻知道佛之滅度,焉知佛之未生!”
眾人凜然一顫,立刻感受到淩厲的譏諷鋪天蓋地而來——
果然,布袋和尚繼續說道:“苟知未生,定知無死。隻要明白了?無死?二字,包你大事了畢,灑脫自在,從此與釋迦老子一個鼻孔出氣。這是我們僧家的珍寶,你們應當深信不疑。”言畢,且聽我偈:
無生無死佛家風,
不墮古今莫定蹤。
觸處原明常湛寂,
龍華雞足兩無從。
大家感到這個胖和尚的大肚子裡裝著不少學問,就請他回雪竇寺裡說法。
布袋和尚一反常態,不再裝傻充愣,果真滔滔不絕地開示起佛法來:“當絕攀緣,體會覺性。性本常住,永無生滅。以無生性中,示現生滅之法;以生滅性中,全體涅盤真如。汝自不審,認假為真,執著世諦,甘受輪回,空遭塗炭,猶未醒悟。若能回首知非,旋機破蛆,不越一念,洞見真源。”
他的意思是說,當我們的心不再向外馳的時候,回光返照,內觀自己的本性,就會發現,自性不生不滅,清淨無染,能生萬法。正因為自性不動不搖,所以在生生滅滅的現象中,能體現出它的如如不動。
一位禪僧聽得津津有味,從大眾中走了出來,問道:“如何是頓漸法門?”
布袋和尚吟誦了一首偈子:
汝心即正智,
何須問次第?
聖凡都不到,
空花映日飛。
那僧又問:“如何是道?”
布袋和尚仍然回答以偈子:
碧水映孤峰,
寒潭映皎月。
爾我不知蹤,
須彌足底越。
布袋和尚在雪竇寺住了下來。
有一天,他在寺院的一個角落,發現有一個僧人正在偷偷數錢。
他悄悄走了過去,猛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那個僧人嚇了一跳。
他卻嘻嘻一笑,伸出一隻手,大言不慚地說:“給我一文錢。”
這僧說:“布袋和尚,你為何落到了這個地步?連一文錢也要向彆人乞討!”
“我是到了這個地步。”布袋和尚說。
這僧說:“若是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你就拿一文去吧。”
這時,布袋和尚反而問道:“你為何到了這種地步?”
這僧不由一愣。是啊,一個拋家離鄉的出家人,本應以修心悟道為根本,為何沾染上了銅臭氣,變成了流俗僧?
布袋和尚指著他說:“你本來是佛,為何留戀凡情?你應當速速斬斷諸緣,滌蕩惡習,全力參究心體無生,體悟妙明真性。如果你獲得了無礙圓通的智慧,就是大羅漢。否則,枉自為人一場屈殺了大丈夫。”
這僧幡然大悟,拋下銅錢而去。
然而,布袋和尚卻拈起一文錢,對圍觀的眾僧說:“這是龍華會裡的。”
龍華會,是彌勒成佛、說法、普度眾生的莊嚴道場,如何會有銅錢呢!所以,眾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當下一哄而散。
豈有此理,說也不信;真正明妙,惟證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