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個接一個簡單而又意味深長的設問。
正因為霍淩這種腦子都想明白了,他這才意識到,“這種斷人根本的方法,還真是……”抖了抖手中的卷子,忍不住眯起眼的霍淩歪頭想了一下,才終於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比公孫洵都要歹毒。”
恭敬的站在下首的宮嶷:……陛下,名字都還糊著,您怎麼就確定第一份策論是公孫洵寫的了?
回憶起曾經見到過的霍淩同公孫洵之間的相處景象,張口欲言的宮嶷抬起頭看向陷入自己思緒的霍淩,宮嶷忍了又忍以後還是決定向一邊的小安子學習,當好不需要存在感的花瓶。
沒有人打斷霍淩的思路,他甚至都將這份策論中對方沒提到的問題都考慮清楚了。
買兔子的錢從哪裡來?
工部最近弄出來的“琉璃”、“肥皂”,是個好東西。
不值幾個錢但目前隻提供給皇宮的琉璃——因為霍淩還沒想好拿這玩意乾什麼,所以暫時不準工部外流,就連大周的貴族都有點蠢蠢欲動,更不用說向來喜歡用鋪張浪費來彰顯實力的北疆皇庭,精致而又看起來獨一無二的琉璃在北疆貴族之間一定有市場。
至於成本,工部研究水泥成品的時候弄出來的“邊角料”,要什麼成本?
寫策論的考生隻是提了一下“大周可以賣東西給北疆人,然後用獲得的錢來收購北疆人的兔子”這一點,同樣喜歡發散思維的霍淩就想到了工部弄出來的“琉璃”和“肥皂”。
“琉璃”被他拿來裝水了,“肥皂”被他交給四哥霍洹去開鋪子了——當然霍淩要抽六成的利潤,然而現在想一想,琉璃這種東西其實也可以不僅僅隻是用來裝水。
琉璃應該有市場,肥皂可以賣一賣,彆的東西也可以試試看。
這樣一想,他又可以跟四哥合作做生意了,比如開闊一下北疆的市場?
將這篇大部分都是設問,以及不需要回答就讓人想到答案的疑問的策論合上,霍淩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來,他將手中的卷子遞給一旁的小安子,並朝下首的宮嶷伸出了手,“剩下那幾份也拿來吧。”
“陛下?”
握著放在袖中的剩下八份考卷,宮嶷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對方看透了,心下對霍淩成長之迅速不免感歎起來。
都不用分析宮嶷此刻的表情變化,霍淩就知道自己又被人貼上了“高深莫測”的標簽,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拿那兩份卷子出來的時候,你旁邊的副考官手中還拿著幾份卷子,朕又不瞎。”
宮嶷根據規定,在副考官的陪同(互相監督)下將卷子帶到了霍淩麵前,雖然緊跟在宮嶷身邊的副考官存在感很低,但也沒低到霍淩直接當其不存在的程度。
懶得說宮嶷這些想太多的人總是死性不改,霍淩在葉曉靜靜注視下調整好了姿勢,仿佛剛剛完全沒有翻過白眼一般的繼續說道,“反正確定好前十名以後你們也要拿過來給朕過目,那乾脆我就一次性看完好了。”
看一份也是看,看十份也是看,還不如一次性解決就不用再次見到宮嶷那張褶子臉。
被如此主動的霍淩驚到,原來還想當好一個花瓶的宮嶷怔愣了一下,才在霍淩逐漸不耐煩的注視下連忙讓副考官將剩下的八份卷子遞給小安子,由其遞交給了霍淩。
一共三百份的卷子,都讓霍淩看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陛下隻會看前十名的卷子,在殿試中起象征意義的皇帝一般也不會輕易調動由眾考官提交的名次。
所以霍淩接過這八份卷子以後不過隨意的翻看了一下,哪怕看到了幾篇在他看來很有趣的策論,霍淩也沒有改動已經由宮嶷等人決定好的名次。
至於一二名是哪兩個,霍淩沒有過多糾結就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就寫‘兔子吃草’的那一個吧。”看在對方如此“歹毒”的份上,霍淩甚至難得的期待起了瓊林宴,“也不知道想出這種策略的人長什麼樣。”希望不會像公孫洵那樣,那種類型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摸了摸下巴,霍淩三言兩語之間就確定好了今年的一甲。
“兔子吃草”的狀元,“反間計”的榜眼,“美人計”的探花……霍淩出的題不走尋常路,今年的一甲也不走尋常路。
讓小安子將這十份卷子又還給了宮嶷,霍淩端起了手中的琉璃茶盞,隻等對方告辭以後繼續聽葉曉講李公明的“江南曆險記”。
久等不來宮嶷的行禮告退,霍淩抬眸輕“咦”了一聲,“你還不走嗎?”
“臣,臣這就走。”
還想等霍淩交代幾句的宮嶷抿了抿唇,所有想說的話都為了不讓霍淩有機會找他麻煩而強自按捺住,心下百轉千回的宮嶷麵上不見半點異色,被霍淩提醒的他一臉如夢初醒,從善如流的行禮告退。
“嗯,去忙你的吧。”
“諾。”
宮嶷還沒有完全走出乾清宮,殿內的霍淩就放下手中的茶盞,扭頭朝一邊的葉曉問道,“李公明被人帶錯路以後遇到了鹽幫的人,然後呢?”
“然後……”
葉曉接下來的話,腳步頓了一下又接著往外走的宮嶷就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