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極致的白。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被罩，白色的一切。
喬麥麥迷茫了片刻。
等到消毒水的味道吸入鼻腔, 她緩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
而她之前, 落了水。
今天天氣不錯。外麵陽光正好。
熾烈的陽光透過窗簾照入室內，帶來滿滿的溫暖。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了。
房門關著。
外麵的人在走廊說著話。
“好點了嗎？”
“好多了。不過還沒醒。”
“哎呀小姑娘這樣太遭罪了。什麼就落水的？”
“讓人去查了。看過監控，有人叫她去的哪兒。正在找給她傳話的人。過個兩天也就出來接過了。”
“那就好。”
喬麥麥十分困倦，渾身無力。略聽了一耳朵, 就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 已經到了傍晚。
窗外暗暗的。
室內小夜燈也調低了亮度, 隻留下些許的光。
喬麥麥略微一動, 趴在床邊睡著的高大身影就猛地坐直了。
喬麥麥的眼睛停了幾秒鐘才看清他的模樣。艱難地開口：“……何世箴？”
她的嗓子非常沙啞。說話的時候十分費力。
何世箴抬眼看過來。
他眼睛裡已經有了紅血絲。頭發亂蓬蓬的，衣服起了很多褶皺。
平時他少睡也都是精神氣兒十足的模樣。而且一向愛整潔，一天洗澡一次都算少的。頭發就算偶爾有點點亂, 也絕不會到如此地步。
這般疲憊的樣子，倒是頭回見。
想必是又累又急才搞成了這樣。
喬麥麥努力地說著：“真是對不住啊。麻煩你了。”
“少說話, 多休息。”何世箴淡淡道：“一開口就把我氣死的話, 還不如不說的好。”
喬麥麥忍不住笑了笑：“我這是睡到晚上了？”
“一天一夜還多幾個小時。”何世箴輕描淡寫地說：“你落水是昨天下午的事。”
……居然那麼久了。喬麥麥也沒想到。
屋裡牆角桌子上有個小電磁爐。爐上溫著一鍋白粥。
何世箴拿碗盛了一碗粥在桌上涼著。
又倒了一杯水，兌成合適的溫度, 遞給喬麥麥喝。
略等片刻，粥也比較溫了, 他就拿了勺子過來, 走到床邊。
何世箴挖了一勺粥, 送到喬麥麥唇邊：“吃點東西, 胃裡好過一點。恢複也快一點。”
喬麥麥頓時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我自己吃。你把碗勺給我。”
何世箴頓了一頓, 霎時間臉色和語氣都不對了。
“你這麼虛弱, 怎麼自己吃？”他雖然還是那樣慢慢的緩緩的語速，但是氣勢整個的都起來了：“我也不是想讓你為難。但，你這樣弱的身子，我怕你連碗都端不住。”
喬麥麥頭一次發現，這人發脾氣的樣子也挺好看的。
不過脾氣是真不好。
她隻是想自己喝個粥嘛，他都要生氣。
但，看在他辛辛苦苦為她守夜的份上，她真的是一點點都生不起他的氣來。
喬麥麥樂嗬嗬地看著他發怒。
何世箴頓時沒了脾氣，隻能好生哄著：“你看，你身體沒力氣。萬一端著碗把碗和勺子摔了，豈不是要賠給醫院？我喂給你喝，又不會碰到你。怕什麼。”
這話有點道理。
把碗摔了還得陪呢。
喬麥麥看看他修長的手指，再一想他滿身的赤羽光澤……
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喂我吧。”
何世箴莞爾，端著碗一勺一勺慢慢挖著。
一碗白粥下了肚，身子舒服許多。喬麥麥躺下後，很快就又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氣依然晴朗。
一大早喬清芳就趕了來，拉著喬麥麥的手不放。
“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喬清芳那麼堅強又強勢的一個人，當著那麼多醫生護士的麵，直接落了淚：“我聽說你掉水裡了，嚇得我……”
她轉而望向何世箴：“幸虧世箴你在。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昨天晚上也真是麻煩你了，幫忙照顧麥麥。其實本來應該我自己照顧的。可是……”
前天晚上，她熬了一夜，和何世箴一起照顧喬麥麥。
結果昨天下午，她就身體不支昏倒了。
應該是因為這段時間忙著離婚的事，一方麵要顧著公司，另一方麵又要對她和沈祥磊的資產做個統計，所以忙裡忙外的拖垮了身體。
昨天晚上她就沒再堅持繼續陪床。
世箴說得對。
她得先搞好了自己的身體，才有足夠的精力去陪伴女兒。
不過這些事兒，喬清芳都掩下了沒提。
她怕女兒擔心她，和醫生護士以及何家人都說好了，彆對麥麥說起她昨天下午暈倒在病房的事情。
免得女兒擔心她的同時，再影響了身體的恢複。
喬麥麥敏銳地發現，喬清芳對何世箴的稱呼，已經從“何少”順利過渡為“世箴”了。
也不知道她昏睡不醒的這段時間裡，何世箴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喬清芳對他進行了一定的改觀。
她正想著這事兒呢，臉頰上一點點輕微的疼，讓她回了神。
喬麥麥無奈：“媽。”
她看一眼等待著給她做檢查的醫生護士：“那麼多人呢。”
喬清芳又捏了兩下她的臉頰：“知道疼就好。說你落水的事兒呢，你倒好，走神了。”
旁邊的醫護人員們就都善意地笑。
喬清芳身體不適，剛剛恢複一些，不能勞累。
她怕喬麥麥看出端倪，略坐了會兒就離開了。
醫護人員們便開始給喬麥麥做檢查。
等到檢查好，何家人也都來了。
喬麥麥意外地見到了兩個陌生的麵孔——何世箴的爺爺何敬和爸爸何建寧。
兩人都是從外地趕回來的。
何敬本來是去探望生病的老戰友，所以沒能和家裡人一起過公曆新年。沒多久老戰友好了，幾個同在那邊的老兄弟說好了，一起出去旅遊。
結果喬麥麥落水。
何敬就沒有跟著一起去遊玩，而是回到了岍市來看看這個慘兮兮的小丫頭。
至於何建寧，原本在任上。剛好這幾天出差，到了岍市附近。又剛好喬麥麥落水，他就順道來看看。
何敬鬢發斑白，身體硬朗，威嚴不減當年。嚴肅的很。
他還沒進屋，聲音就在門口響了起來：“聽說小姑娘醒了？怎麼樣？感覺身體好點了嗎？”
喬麥麥想下床迎接老首長。
卻被疾步走過來的何建寧給攔住了。
“小孩子家，生了病就好好養著。”何建寧扶了喬麥麥坐回去：“哪裡就需要那麼多禮數了。”
他身穿西裝和毛料長款大衣，風度翩翩溫文儒雅。雖然在外不苟言笑，在家卻是放鬆許多，沒那麼多規矩。
等喬麥麥靠坐好後，陸芸也跟著進來了。
何建寧指了喬麥麥，與妻子道：“這孩子那麼瘦啊。以後咱們多燉點排骨給她吃。”
“燉了燉了。”顧書敏道：“飯量還行，就是不長肉。跟世箴啊一個毛病。孩子們這胖不起來的毛病，也不知道隨了誰。”
何敬輕哼一聲：“反正不是隨我。”
何建寧趕緊擺手：“那更不怪我了。我這兩年發福了，胖了三斤。”
陸芸幽幽地說：“你才胖了三斤。我和剛嫁給你那會兒相比，胖了十幾斤。明說吧，胖不起來的這基因，就是你老何家這邊的關係。”
大家就都哈哈大笑。
顧書敏給喬麥麥帶了新的飯菜：“方嬸剛剛做好的，熱乎著呢。趕緊吃。”
然後從食盒裡拿出與昨天吃白粥一樣的碗勺。
昨天晚上剛醒來，腦子昏沉沉的，何世箴說什麼，她就信了什麼。
現在清醒許多腦子轉過圈兒來了，她才反應過來，這碗勺就是何家帶來的，即便是摔了，怎麼可能需要賠給醫院。
不過……
一想到昨晚那個大高個兒耐著性子哄她的模樣，喬麥麥就忍不住想笑。根本不會和他計較著一丁半點兒的了。
·
落水的緣由，何敬和何建寧已經讓人去查了。
當時喬麥麥落水的地方附近，有監控。
他們還沒回到岍市的時候，聽說了這事兒，就安排人幫忙去查看各種監控設備。
十二班幫忙傳話的那個男生，早已找到。
他說讓他幫忙遞消息的人，叫蕭誌博，是個男生。但是，把蕭誌博的照片給他看後，他卻說不是這個人讓他傳話的。
這事兒還在往深裡挖。
另外那個樹後抽走塑料布的，是個孩子。
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
他說有個小哥哥給他糖果，讓他看到人站上去後，猛地一拽。
這兩個目擊者所描述的人的外貌，已經在警局落了案，進行了嫌疑者形象刻畫。
順藤摸瓜的話應該用不了太久就能找出做這事兒的人。
這時候期末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喬麥麥考了年級第十九名。
比宋明言還高了一個名次。
她主要吃虧在作文上。她還不太了解這個世界的行文重點，所以還拿捏不好作文的重點。
但她有信心，等到自己把作文的行文規則搞透之後，成績還能更好。
雖說喬麥麥自己對這個結果不是特彆的滿意。
不過，對於所有的同學和朋友，以及何家人來說，她的這個成績已經十分讓人震驚了。
畢竟以前在山海私立的時候，她可是個隻會打架成績很爛的學渣。
麵對著所有人驚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