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麥麥扭頭怒瞪蕭誌強。
“緣分”這個詞兒能亂用的??
蕭誌強素來習慣於哄著女孩子們。他說話花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真是張口就來,都不用多加思考。
所以,他真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話。索性摸摸鼻子, 不吭聲了。
這時候病房那邊一陣騷亂。
許多穿著白大褂的人陸續離開。
何世箴側頭望向414房間:“那些醫生出來了。我們過去吧。”
長腿一邁,當先朝著那裡走去。
他都先走了。喬麥麥被落在後麵, 索性和身邊的蕭誌強再多聊幾句:“你說你們家這次把公司開在岍市,是因為什麼?”
當時兩人聊起這個問題的時候,蕭誌強剛剛說到一半,何世箴就叫住了她。導致這個事情沒講完。
“我媽媽娘家就是岍市的。”蕭誌強道:“我又在岍市上大學。所以我爸就做了這個決定。”
喬麥麥:“原來如此。”
蕭誌強指指近在咫尺的414:“今天我來看的是我表弟。就是我媽的親侄子, 也在岍市大學讀書。你來看誰?”
“原繼姐。不過, 她爸爸和我媽媽已經離婚了。”
蕭誌強聽弟弟蕭誌博提起過喬麥麥家的恩恩怨怨, 了然的“哦”了聲。
何世箴等在門邊。
待到喬麥麥先進去了, 他方才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屋。
蕭誌強最後一個進去。
他一進門,就朝著病房中靠窗的那個床嚷嚷:“吳凱,你這兒怎麼搞的?那麼多醫生都堵過來了。我等了很久。這還沒吃晚飯, 餓著肚子呢。”
病床上的男生胳膊上了夾板,盤腿坐著。
“……說來話長。”吳凱一臉的無語:“主治醫生一進屋, 就朝他學生喊。想看看那個打籃球還能小臂骨折的嗎?來來來, 一起欣賞欣賞。然後嘩啦啦,他學生就都跟進來了。”
吳凱用完好無損的另一隻手抹一把臉, 語氣相當的生無可戀:“我就跟動物園的猴兒似的,被那幫熊孩子們給圍觀了整整半個小時。”
蕭誌強奇道:“不該啊。你那個醫生挺好的, 業內有口皆碑。不然你家裡人也不可能找了他給你看。”
“人倒是挺好的, 口碑也確實不錯。”吳凱板著臉說:“可他跟我爸在高中的時候是同班同學兼情敵。情敵你懂嗎?我爸出差了, 他可真就揪著機會整我了。”
喬麥麥一個沒忍住。笑了。
吳凱用還健康的那隻手朝她揮揮:“這個妹妹真漂亮啊。小強你又換了?”
說著話的功夫, 飛給蕭誌強一個“我懂”的眼神。
蕭誌強給了他一胳膊肘:“就朋友。她來探望你隔壁床的。”
吳凱這才想起來, 屋裡還有一張病床, 還有一個人。
他扭頭看過去。
蕭誌強也扭頭看過去。
床上那個女生,鼻青臉腫的,鼻子下麵還有沒擦乾淨的血跡。
倆人心裡齊齊冒出來一個念頭:……這女的可真醜啊。
沈玉靜自然是認得蕭誌強的。
畢竟上輩子她第一次見到蕭誌強的時候,與現在這個時間也差不了多少時間,外貌變化不大。
沈玉靜當先和蕭誌強打招呼:“你好啊蕭公子。”
她知道這個公子哥兒,風花雪月的事兒很多。挺喜歡“公子”這個稱呼。彆人稱呼他一聲蕭公子的時候,他也沒反駁過。甚至還會洋洋得意地嗯一聲。
蕭誌強無可無不可地“哦”了聲。
他想起了什麼,走到沈玉靜床邊,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遍。追問:“我聽小博說,麥麥的繼姐惡意推她下水,害得她差點沒了命。那個繼姐……”
他半眯著眼問沈玉靜:“就是你吧?”
這事兒沒法反駁。
畢竟蕭誌博和蕭誌強是親生兄弟。她就算是瞞得了蕭誌強,也瞞不了當時就在清水湖邊的蕭誌博。
沈玉靜眼簾微垂,朱唇開合,訥訥地說:“我也不知道那件事怎麼就成了那個樣子。”
她抬眸,楚楚可憐地望向蕭誌強,壓低聲音,泫然欲泣眸中含淚:“如果我說我是被那些所謂的證人冤枉的,你會信我嗎?”
上輩子的時候,她曾經有次哭泣,被蕭誌強看到了。蕭誌強還讚她楚楚惹人憐愛。
那件事距離現在的時光,也沒過去非常久。
人的眼光不可能一下子就改變太多。
想必如今蕭誌強也能被她打動。
如今她已經不是他弟妹身份了,兩人之間就多了無數種可能。
剛才她沒吭聲,就是在想,既然碰到了蕭誌強,應該用什麼樣的法子來套近乎,才能顯得自然而又吸引人。
誰知她僅僅打了個招呼,蕭誌強就主動朝她靠了過來。
沈玉靜便趁了這個機會來說話。
她的打算非常好。
而且,她說那些話的音量也拿捏得很好。不算低,能夠讓她床邊的蕭誌強聽到。也不算高,屋裡其他人離得稍遠是聽不清楚的。
沈玉靜說完那番話後,眼巴巴地望向蕭誌強,希望能夠激起他的憐愛之心。
——她已經打聽過了,蕭誌強現在是單身。沒女朋友。
可惜的是,雖然她算得很準。卻算漏了兩點。
其一,現在的她鼻青臉腫的,實在很不好看。不哭的時候就已經很嚇人了,這麼一哭,就更駭人。
其二,喬麥麥的聽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很多。
蕭誌強看著那臉上青青腫腫還想要流淚的醜八怪,後退兩步,厭惡似的撇撇嘴。
“我信不信你,有什麼關係。”他說:“彆刻意和我套近乎了。你這些手段,我見得多了,不好用。再說了,你非要說你是冤枉的。那你是打算暗示我,那件事是喬麥麥錯怪你咯?”
“沈玉靜,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喬麥麥接上了話:“不是我說你。每天戲那麼多,累不累?你非說你是冤枉的,那行啊。既然你質疑法官的判決有誤,咱們去派出所理論去。大不了再開庭一次,把事情再審審。就看你到底有幾分是冤枉的好了。”
沈玉靜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之前在拘役所裡待過的噩夢一般的日子,已經讓她的臉皮厚了不少。所以這樣當眾出醜對她來說,已經是小菜一碟不算什麼了。
“誰說我質疑法官的。”沈玉靜笑了笑:“喬麥麥,你怕不是離我太遠弄錯了吧。我和蕭公子說的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八成是我鬼迷心竅了一時糊塗吧。”
她仰頭笑問蕭誌強:“蕭公子,我是不是這麼說的?”
是或者不是,蕭誌強都沒有證據來證明。
蕭誌強不似弟弟那麼衝動,也不似弟弟那麼非要爭一個是非黑白。
所以他索性扯了扯嘴角,無所謂地道:“隨你怎麼說吧,反正和我無關。”
沈玉靜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微笑著平靜地理了理自己的被子。
從拘役所出來後,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善良溫柔的她了。
更何況,喬清芳母女倆把她逼到了絕境,而沈祥磊又不是個靠得住的。她再不想機會翻身的話,這輩子恐怕都會過的不如那一對母女。
反正她最熟悉的就是蕭家。
既然,蕭誌強和蕭誌博兄弟倆都這樣無情。那就彆怪她痛下狠手。
沈玉靜知道,過段時間,蕭家兄弟倆的媽媽就會遭遇車禍去世。
到時候他們爸爸就會單身。
實在是個大好機會。
這段時間她就安心養傷,到時候見機行事就可以了。
不過,喬麥麥雖然懶得搭理她,卻有任務在身,沒打算放過她。
喬麥麥走到蕭誌強身邊,和他一起站在床邊,對沈玉靜說:“我這次來是和你說一聲的。今天你沒來上課。競賽的最後一個名額,我已經提交上去文件了。所以已經定下來是我,你沒戲了。”
沈玉靜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無所謂。”她說:“反正我就算請了假,就算我不上課。我也依然能拿到好成績。競賽的話,這才兩科而已。我有信心可以參加其他幾門的競賽。”
她言語間自信滿滿。
但。
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極致的自信,讓喬麥麥不由得眉心輕輕擰起。
喬麥麥覺得有些不對勁。
沈玉靜哪兒來的自信,就算不上課,也能考試考好、甚至有實力可以參加競賽?
這有點不合常理啊。
此般念頭在腦海中冒出來後,喬麥麥忍不住拋卻了和任務相關的打算,把這個“奇怪的點”仔細想了想。
不料。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沈玉靜悄悄摸上了病床旁茶幾上放著的熱水杯。
那熱水杯是剛才喬麥麥他們進屋的時候,她剛剛倒的。滾燙,冒著熱氣。
沈玉靜裝作自己要喝水,卻是眼角餘光一直盯著喬麥麥。
然後,在她裝作要把水杯湊到唇邊的時候,卻突然一揚手,把熱水兜頭朝著喬麥麥潑了過去。
醫院裡開了空調,挺熱的。
何世箴從進屋後就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臂彎,隻穿著裡麵薄薄一層的黑色T恤。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喬麥麥的身上。
看到熱水朝著喬麥麥襲去,何世箴臉色驟然慘白。揚手把校服揮了出去,兜住熱水,翻腕把校服壓著熱水拋到地上。
校服落地的刹那。
何世箴單手把喬麥麥輕輕一攬,帶到了身後。又疾步上前,出手成電一把扣住了沈玉靜的下頜。
他用力很大。
五指扣在了沈玉靜的下巴和脖子間,憋得沈玉靜喘不過氣臉色漲紅成了豬肝色。
“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何世箴眸光狠戾,咬著牙說:“你敢再動她,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另一張病床的吳凱給嚇傻了。
蕭誌強愣了愣,趕緊上前去拉開何世箴:“行了行了。麥麥沒事。”
可是何世箴用力太大了,他根本拉不動。
蕭誌強忙回頭朝喬麥麥使眼色。
如果是平時,喬麥麥是萬萬不肯去碰何世箴的。
可是這一次不同。
這個男人,為了護著她,都快要把那個戲精給掐死了。
喬麥麥強忍著全身不斷冒上來的巨大排斥感,走上前去,用力去掰何世箴的手指:“你鬆開。世箴,你鬆開。我沒事。真沒事。”
她的聲音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耳邊。何世箴垂眸看過去,才發現努力去掰開他手指的,正是她。
何世箴突然就鬆了五指,反手握住她的手。卻也隻敢輕輕一握,就趕緊鬆開。
“你會不舒服的。”他溫和地說著,抬手在她頭上快速揉了一把,又收手。眼中是來不及收回的因為極怒而泛紅的眸光:“彆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
沈玉靜剛才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