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行和吳醒都被費興業說的話嚇了一跳。
反而是時遠, 不緊不慢地輕挑了一眼費興業,慢慢開口說道:
“催什麼, 這不是來了嗎?”
時遠的語氣帶著些許的不耐煩,眼中帶著乖張的神色,像是絲毫沒有在意費興業陰森的目光一般,邁開長腿, 正要抬步朝著費興業的方向走去。然而,在這個時候, 王不行忍住心中的恐懼, 拉住時遠, 小聲而又擔憂地說道:
“時遠,你小心一點啊。”
時遠輕輕勾了勾嘴角,拍打了一下王不行,朝著他們兩個人說道:
“你們不是說,還有事情嗎?還不趕緊過去過去,隻不過要小心點, 現在四大域都很混亂, 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危險會降臨。”
王不行自然明白時遠這句話的意思, 畢竟現在東分院的情況並不分明,他們也並不知道,哪些是陰魂所變。
而他麼之所以知道費興業是陰魂,也因為他們之前做了一個旁觀者,知曉之前在大門口發生的事情。彆說費興業了, 當時在大門口出現的那些師生們,怕是每一個都被替換了。
這特麼就讓人糟心了!
之前他們旁觀的時候,還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陰魂氣息”,但是現在,作為“當事人”,他們怎麼可能明顯分辨出哪個是人,哪個是陰魂。甚至因為提前預知的情況下,他們看每個人都覺得有些可怖。
之前,王不行和吳醒,不就是被時遠給嚇到了嗎?
時遠看到吳醒打起精神,快速拉著王不行離開了樓梯間後,他便慢悠悠地朝著費興業的方向走去。費興業看到他過來之後,目光似乎更加興奮了,他朝著時遠說道:
“時遠,你快點過來。”
“乾什麼?”時遠輕睨了費興業一眼,半點沒有被他嚇到的意思,他就這樣直接癱軟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拿起通訊石,正準備看看未來一年有什麼光點時,便看到站在他旁邊的費興業,微微皺著眉頭,臉色有些艱難地問道:
“時遠,你難道又要和朝不複聯係?”
朝不複?時遠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通訊石,眉眼微微上挑,就這樣朝著費興業看了過去。
費興業見了時遠的神情之後,他皺了皺眉,有些猶疑地問道:
“難道不是跟朝不複聯係?那是跟誰?葉融融?蘇王?”
聽到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費興業的口中說出後,時遠眼中的驚疑之色便更加濃重了。他總覺得,這些名字,同朝不複的名字放在一起,都有種旖旎的味道。
仿若他真的跟這麼多人有過不當的交集似的。
隻不過,他居然同朝不複交換了氣息?
時遠將通訊石握在手裡,暫時歇了用通訊石了解外界的心思,反而坐在椅子上,同費興業聊起了天來。
時遠的話題從天南扯到地北,沒有任何章法,就像是隨意同費興業在聊天一般。費興業眼神微暗,目光不動聲色,看向時遠。
被這樣陰沉的目光盯著,若是王不行的話,早就哭得屁滾尿流了。偏偏,此刻坐在這裡的是時遠,時遠輕笑了一聲,聊著聊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朝著費興業問道:
“興業,我記得去年開學的時候,你去了一個秘境?”
這個秘境的時間,是在一年後。
時遠倒是要看看,這一年後的秘境,是否真的能預測現實世界中還未發生的一切?
然而,當他問完這句話後,時遠便看到費興業的眼中閃過一道迷茫,他努力地回想了一會兒,隨後咧開嘴朝著時遠笑了笑,問道:
“時遠,你又在跟我開玩笑了。去年?去年我不是完成假期任務後,便按時回到學校了啊?怎麼可能再去秘境。”
聽到這句話,時遠輕輕眯起眼睛,立刻轉頭看向了費興業。被時遠這樣淩厲的目光盯著,費興業有些納悶地問道:
“你看我乾什麼?”
不、隻是覺得進入了一個誤區。
時遠輕扯了一下嘴角,閉上了眼睛,他將進入秘境之後的整個過程,都回憶了一遍。
進入秘境後,他首先以旁觀者的態度,觀看了東分院淪陷的整個過程。
最開始,他並沒有注意時間線,因此,也沒意識到這是“未來”的場景。而一旦知道,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場景,都發生在一年之後的話,那麼這裡麵的很多細節,都不得不值得推銷了。
第一,作為北分院的老師商辭歌和東分院的老師徐重雲,又怎麼會同時跑到南分院來。而且,回想起之前南分院的那些學生看到商辭歌後,他們臉上的神色並無不妥。顯然,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商辭歌在南分院待了一段時間。
第二,這秘境,同天道有什麼關聯呢?
這秘境,既然連王不行和吳醒的批注都做了出來,想來其他人也是如此。葉融融、蘇王他們也應該得到了自己的批注。這就有意思了。
第三,則是他們腦海中的記憶。
那麼,問題來了,這秘境既然連這種批注都能做得十成十出來,那麼為什麼,不將他們關於秘境的記憶也輸入到他的腦海中呢。
而且……時遠輕笑了一聲,之前,他隻是隨口一問,但是費興業竟然也回憶不出他所經曆過的秘境,這就有點意思了。
要麼,這秘境的能力有限,要麼,就是他和費興業所經曆的秘境是同一個。因此,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時遠怎麼想,都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畢竟,費興業進入這秘境的時間,可比他們早上很多了。誰也不知道,前一批進入秘境的人,究竟是死是活。
或許,他們還活著呢?
隻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要證實一個光點,那就是——
“費興業同他們進入的是同一個秘境。”
隻是時間先後不同。
而越在這個秘境徘徊很久,越會被同化成為陰魂。
當然,以上這隻是猜測而已。
不過,時遠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太巧了吧?他們怎麼就剛好進入同一個秘境中?
時遠思索了片刻,隨後拿起通訊石,按照氣息,正準備同葉融融進行交談的時候,突然手驀地一頓,尋找了一番,隨後找到了一道有幾分熟悉、又有幾分陌生的氣息。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朝不複的氣息了。
時遠靜靜地斟酌了一會兒,隨後將靈識徹底沉入這通訊石中。相較於同他一樣狀態的葉融融、薑博學他們,顯然朝不複他對南分院的情況,會了解得更加全麵一點才是。
通訊石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這昏暗的房間。
在等待了好一會兒後,時遠才聽到對麵傳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阿遠。”
這一聲“阿遠”叫得雖說平靜,但那餘音未免有一種纏綿悱惻之感。側耳傾聽,時遠甚至還能聽到江蔚瀾和陳喻的調侃聲。
時遠頓了頓,輕應了一聲,按照他自己的習慣,喊道:
“不複。”
這一聲“不複”從口中說出,時遠臉頰有些微紅,就連眼中都透露著些許的尷尬。但是對麵的那人,像是早就習慣了一般,輕聲應了一聲道:
“阿遠,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時遠能夠感覺到,周圍的嘈雜聲在逐漸變淡,顯然,朝不複正在往僻靜的地方走去。
等到周圍的聲音消散時,周圍一片寂靜的時候,時遠正尋思著該如何開口,便聽到對麵傳來了一道懶散的聲音:
“有什麼事,問吧?”
問吧?這兩個字帶著些許的漫不經心,同剛剛那溫和平靜的聲音,有很大的區彆。但又不同於,之前朝不複和時遠交談時——那深情和調戲的樣子。
這是朝不複的第三副麵孔?
這個發現,倒是讓時遠有些意外了。隻不過,這倒也並不在時遠的意料之外。他輕哼了一句,直截了當地說道:
“南域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瞧著,方有幾分山雨欲來的味道。”
他這句話一出,朝不複便低笑了一聲,輕聲說道:
“不就是陰魂肆虐嗎?之前南分院出了幾次天驕折損的事故,有一些陰魂,甚至還動到了四象學院培養出來的天驕身上。你說,能不讓四象學院的那些老師們震怒嗎?”
“隻不過他們這段時間抽不開身來,自然得讓其他老師代勞了。”
這些其他老師,朝不複雖然沒有說明白。但是時遠便明白,這其他老師,指的是商辭歌、徐重雲,這些來自其他分院的老師了。
時遠低聲應了一聲。
同朝不複聯係後,他第一個疑惑算是解開了。
將手中的通訊石掛斷之後,葉融融的氣息便切入了進來。時遠同他隨意地交流幾句,發現南分院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它甚至比東分院還要早一天被陰魂吞沒。
而從葉融融的話中,時遠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
“死亡後,是可以重新開始的。”
因為南分院隻堅持了兩天的緣故,葉融融比時遠要早一天結束了“旁觀者”的身份,成為了“當事人”。
而正是這提早的一天,讓他得到了這個重要的消息。
通訊石中,葉融融的聲音向上揚起,語氣卻不像之前那般活潑。他朝著時遠說道:
“當時‘我’死的時候,白驚鳥剛好發出一道尖叫,隨即南分院便被陰魂占據吞沒。這個時間點,同我之前看到的時間一模一樣。就像、就像……”
說到後麵,葉融融的聲音略微有些低落了起來。坐在書桌麵前的時遠自動地將他這句話補全道:
“就像命運的安排一樣。”
“沒有錯。”葉融融說道,“不隻我有這樣的感覺,就連薑博學、蘇王他們也有。”
“因為,我們這幾個人死去的方式,同我們之前以旁觀者死去的方式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時遠抿了抿嘴,他還準備繼續詢問的時候,便聽到葉融融說道:
“薑博學來找我了,我先走了。”
在得到時遠的回應之後,通訊石那端便不再有聲音傳出。時遠一邊琢磨著葉融融的話,一邊打開房門,朝著大廳走去。
費興業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眼神陰惻惻的,他的眉目緊縮,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時遠輕輕挑了挑眉眼,也沒有答話,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地看向門口。
事實上,想要知道葉融融這句話什麼意思,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他不出門。
按照王不行和吳醒的意思,他們會在走廊上被走出來的“陰魂時遠”所殺害。時遠現在沒有變成陰魂,也沒有走到走廊上,那麼王不行和吳醒,也會同他們所看到的死亡方式一模一樣嗎?
時遠有些好奇。
時遠並沒有等待很久的時間。下一息,他便看到王不行和吳醒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們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看,在進入大門的時候,微微一頓,再看到時遠後,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正準備進來的時候,一個同學從他們的身後路過。隻一息的時間,這名同學便成了灰色的陰魂,從他們的身後偷襲了他們。
頃刻間,王不行和吳醒,沒有任何聲息。
死了。
在那名同學出現到王不行和吳醒死亡,隻不過一息的時間,然而正是這一息的時間,讓時遠心跳加快,神色一凝。
他從未想過,這陰魂吞噬的速度這麼快,幾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然而,幾乎就是眨眼間,這躺在地上的王不行和吳醒又“活”了過來。剛剛目睹了他們死亡的時遠,第一時間,便確定,這王不行和吳醒是陰魂啊。
看著他們熟練地同自己打著招呼,隨後朝著各自的房間走了過去。時遠隻想嗬嗬一笑。陰魂這樣的行為,完全不亞於掩耳盜鈴啊。
同時,時遠也明白了,葉融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死法相同,那就是,死亡的地點相同、死法相近,這就是死法相同。
雖然無法得知薑博學、葉融融他們為了避免在同一地點死亡做了哪些努力。但時遠猜測,他們想方設法,使用了無數的手段,都沒有逃脫命運。
而時遠……他自然記得,他自己死在哪裡。
就是死在東分院的校門口。
時遠輕輕勾了勾嘴角,在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後,便直接回到了房間,將自己的房間反鎖了起來。
按照他的想法,這可不簡單。
彆說在星際時代,“宅”的生活方式照樣流傳。單說在修真.世界,時遠作為煉器師,煉造起器具來,在房間裡待個幾天幾夜,也並非沒有的事情。
因此,時遠直接拿出玉簡,將玉簡裡的知識,同他腦海裡中“那多出來的一年生活”中的煉器片段,相互對應,不斷地總結規劃。
越看,時遠便越激動!
這秘境好啊!實在是太好了!
現在的時遠,不斷對比著玉簡消化著腦海中的知識。看到那些對於他之前來說比較複雜的煉器手法,在融合了一年的記憶之後,變成了被他掌握的知識後,時遠便忍不住有些驚喜。
這種感覺,就好像曾經學過這個知識,隻不過現在有些忘記了,又重新將它拾起來學習一遍一樣。
難度大大地降低了不少。
這讓時遠微微勾起了嘴角。他就這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著玉簡,開始看起上麵的知識來。而與此同時,外麵的那三隻陰魂,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不斷用各種理由呼喊著時遠,讓他同他們出去。
而時遠,對這些充耳不聞。他就這樣坐在座位上,不斷消化和鞏固腦海中的煉器知識。同時,不斷在心中計算著時間。
快了……離東分院被陰魂吞沒的時間快到了。
時遠打開窗戶,能夠聽到外麵傳來的“歡聲笑語”的聲音,讓這原本有些清淨的學院多了幾分火力。但是一想到這活力,可能是陰魂發出的,時遠就感覺不大好了。
他休息了片刻,慢慢等待著這秘境的最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