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活著嗎?”
已經知道她退燒、明白這人多半無性命之憂的雲雀恭彌重又低頭看集團財報,輪廓柔美的側臉線條因他此刻的淡漠神情而變得冷冽,像是從未沾過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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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鳥鳴聲在窗棱邊響起。
近朝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沐浴在樹葉篩過的碎星日光下,正歪著腦袋用黑豆小眼打量自己的小鳥兒。
她拉開被子,從塌上坐起來,露出格外柔和的笑容,紫羅蘭色的眼睛裡流淌著溫柔,甚至能映出鳥兒纖毫畢現的絨毛。
“雲豆,你好啊。”
這隻鳥的模樣實在很特彆,當初在動畫裡品種也沒有原型,近朝顏自己曾經試過養鸚鵡,所以對雲雀養的這隻鳥倒是還有些印象。
雲豆也不怕人,聽見她的聲音,在窗棱蹦蹦跳跳了會兒,一直用黑豆小眼睛打量她,甚至在近朝顏換完衣服、洗漱過後,還跟在她後麵出去。
“夫人,您醒了。”
剛拉開木門,近朝顏就見到在院落裡晾曬衣服的千奈,她揉了下眼睛,有些喜出望外地問,“你怎麼來了?”
“夫人之前高燒,草壁先生吩咐我過來,您現在感覺如何?”千奈放下手裡的活兒,走到廊下同她說話。
近朝顏:“啊?”
她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心道難怪現在渾身都是卸下疲憊的輕鬆,還以為自己隻是睡了個補足精神的好覺。
停頓了一下,她想起來原主這身體還有心臟病史,雖然她穿來之後從沒感受過病發,但還是有些擔心,跟著問,“那我沒事了吧?”
千奈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是,醫生早上來時知道夫人退了燒,也做過大致檢查,您現在已經沒事了。但畢竟病了一場,夫人想吃點什麼補充一下營養嗎?”
近朝顏正覺得餓,於是給她表演了個報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被千奈打斷了,“您現在隻能吃清淡的哦。”
華夏胃再次得不到滿足的近朝顏瞬間蔫巴,“……那隨便吧。”
她瞥見跟到廊下的雲豆,“對了勞煩你幫我問問草壁先生,可以給它喂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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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兩天清淡食物的近朝顏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千奈道歉。
她想象中的清淡:清湯寡水的白粥。
千奈準備的清淡:味道豐富、搭配合理、用料豪華的營養餐。
近朝顏又在感慨有錢真好,不過在得知了千奈不能留宿於此、每天來回都得開一段車程之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這位勞心勞力的管家減輕點負擔。
故而精神恢複的第三天,她沒讓千奈過來,而是就近下了一些食材單,準備去廚房自己折騰點能吃的東西。
食材品質都很不錯,價格自然也豪奢,近朝顏信奉“最美味的食材應該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況且還有上一世打工時自己做飯的經驗,她並不擔心午餐的事情。
自然睡到九點多才起來的人,洗漱、換衣服、塗抹護膚、防曬、化妝、整理發型,一整套精致流程走下來,已經將近十點半了。
草壁哲矢隔著房間門通知近朝顏食材準備到位,她高高興興地拉開門,“太感謝了,草壁先生要在家裡用午飯嗎?我買的食材不少,可以做很多。”
剛接到工作要出門的草壁遺憾拒絕。
近朝顏點了點頭,祝他工作順利,往陰影橫斜的長廊下走去,沒走幾步就見雲豆不知從哪個枝頭飛下來,落在她的肩膀。遠遠地,還能讓人聽見她和雲豆說話的聲音。
望著她一個人也熱熱鬨鬨的樣子,草壁鬆了一口氣,片刻後想起工作事務,急忙離開。
半小時後,廚房料理台。
近朝顏在看手機,瞥見雲豆在一盒拍賣下來的精裝禮盒旁邊蹦蹦跳跳,就隨手撕開包裝,從裡麵取出一顆葡萄,洗了洗放到自己嘴裡:
“好甜啊,雲豆,這麼甜的水果你能吃嗎?”
“吃~吃~”
嫩黃小雞用簡單的詞彙回答她。
被可愛到的近朝顏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要融化了,顧不得去看手機裡多出來的那個嘗試了幾天都無法卸載的商城圖標,當即又摘下一顆大地之水葡萄,將這散發著玫瑰清香的水果捧到雲豆跟前。
“你可彆騙我哦,要不你隻吃一口,行嗎?”
雲豆聰明得仿佛成了精,這兩天跟在近朝顏身邊不僅能用翅膀跟她拍手互動,在選擇食物的時候也非常懂事,根本不朝人類的餐盤探頭探腦。
現在近朝顏說一口,它就真的隻啄了一口,然後乖巧地歪著腦袋和她對視。
“嗚哇你真的好可愛!這個世界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愛的小雞,媽媽太喜歡你了……”
不遠處,剛從外麵回來的男人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後邁步朝廚房走來。
廚房門並沒有關,走近就能看到一道穿著C品牌拚色裙裝、妝容精致的人背對著他站在料理台邊,正在對乖乖落在台上的毛絨小鳥輸出彩虹屁。
而一袋敞開的、標價十萬日元的大地之水果籃正放在台上,隱約能見到一顆葡萄上有被鳥雀啄過的痕跡。
雲雀恭彌:“……”
他說怎麼這兩天沒見到雲豆,原來是跟了一個好吃好喝供著它的家夥。
“Hibari~Hibari~”
本來安分蹲著的小鳥兒忽然展開翅膀,往旁邊蹦了下,叫了兩聲雲雀的名字。
已經習慣它偶爾要秀自己超強語言學習能力的近朝顏並未在意,反而笑了一下,瞥見旁邊那顆葡萄,也有點心疼它的價錢,於是眼眸一轉,跟雲豆商量道:
“寶貝,我們不能浪費食物,要不這樣,你把這顆葡萄拿去送給雲雀——”
正巧聽見她餿主意的雲雀:“……嗬。”
被身後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沉迷跟雲豆互動無法自拔的人陡然側過身,正對上廚房門邊長身而立的男人,發現他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似乎換了一種布料,麵料看著光滑許多,也更加輕薄。
但這不是重點。
比試圖誘拐彆人家小雞更尷尬的事情是什麼?
是在誘拐的同時,教導小雞做壞事還被人家的飼主抓個正著。
近朝顏感覺自己又能扣一棟庭院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都要冒煙,又莫名不想在對方嘲諷的目光裡敗下陣來,於是裝作無事發生,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我正好在做午飯,你要吃嗎?”
強裝鎮定的柔和女聲落入耳中。
雲雀恭彌定定地看著這個被家庭醫生判斷為“過度受驚加上著涼”整整燒了兩天才恢複的人,視線掃過她周身幾乎要溢出的絕望和尷尬,就是沒在這些情緒裡找到一點該有的、因那夜而對自己升起的害怕和恐懼。
不知怎的,他又生出一點觀察的興致來。
“可以。”
“嗯嗯,沒關係,你……”應到一半,近朝顏猛地意識到他沒有拒絕,而是同意自己這個邀請,剩下的話都被噎了回去。
——不會有人聽不出她剛才就是客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