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單手提著笹川了平衣領將他從鬼屋裡拖出來的時候,看見他的小鬆鼠腦袋仿佛一個即將燒開的水壺,耳朵裡都隱約要散發出水汽。
將手裡拎著人放到另一邊的長椅上時,黑川花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跟他道了一聲謝,本來以為不會被理會,誰知雲雀恭彌竟然很淺地一頷首當作應答。
“……”
走到笹川了平身邊的時候,留著漂亮波浪卷短發的女人不禁再次回頭,暗暗感慨愛情果然有魔力,竟然也能讓當年並盛那位不可一世的風紀委員長沾上人間煙火氣。
“近朝顏。”
男人站在長椅邊,影子覆蓋在坐著的人身上,不輕不重地喚了她一聲,習以為常地問,“又在想什麼?”
印著可愛碎花圖案的長裙隨著女人抬腳晃悠的動作,在她腳踝邊翻滾出燦爛的浪花,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麵前這人那綢質襯衫敞開的領口上,盯著他冷白皮膚上幾道交錯的細長紅痕,幾秒鐘後還是覺得無法直視,麵紅耳赤地轉開了視線:
“我……你,彎一下腰。”
她磕磕巴巴地這麼說著。
雲雀恭彌眉梢微揚,片刻後如她所願,單手撐在她坐的長椅扶手上,傾身而下,視線幾乎與她齊平,從容而無聲地問她:
這樣?
近朝顏不敢跟他對視,飛快地抬手給他攏了下衣領,想要為他將領口的紐扣係上,誰知手指在那片布料附近摸索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這件襯衫領口沒紐扣?”
從她動作裡猜到了她剛才社死的原因,男人冷色的鳳眸裡出現幾分笑意,重又站直了身體,淺聲應她,“嗯。”
“……那我給你治一下?”
近朝顏脖頸都紅了,連鎖骨附近的肌膚都鍍了層淺粉,小聲地換了個建議,試圖亡羊補牢。
“沒必要,”大概見過她能力效果,也猜測這些異能多半價值不菲的男人神態稀鬆,甚至抬手打了個哈欠,在眸中水意消散之時,勾了下唇,出聲問:“你這個行為,是不是叫‘欲蓋彌彰’?”
被他中文發音格外標準的成語又調侃了一遍的小鬆鼠:“……”
“如果想避免這種情況——”
他語氣悠悠地給了個建議,“下次收好爪子,少撓我。”
“……!”
這狗男人不會是故意挑這種款式的衣服吧?
反複社死導致惱羞成怒的小鬆鼠抬手抄過旁邊被一起帶出來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口溫水壓驚,因為情緒過於鮮明,紫色的眼睛便如水晶般在日光裡流淌光芒,她抬眸跟男人灰藍色鳳眼對視片刻,小聲而堅定地回了句:
“我不。”
她甚至決定以後戒掉做美甲這個愛好!
其實隻是因為收到她發的消息匆忙出門、沒怎麼仔細選過衣服款式的男人抱著手臂垂眸打量她,感覺她似乎誤會了什麼,但也沒解釋,聽見她的回答之後,饒有興致地露出笑容:
“哇哦。”
“你最近很凶嘛,小鬆鼠。”都敢堂而皇之跟他對著乾了。
雲雀恭彌如此喟歎著,神情裡卻滿是愉悅,顯然對嬌養的小動物極其溺愛,連她偶爾對自己亮爪子的行為都覺得有趣。
不久後。
先前被留在鬼屋外的雲豆撲扇著小翅膀在附近轉悠一圈,回來時語氣歡快地喊著“雲雀”,落在男人肩頭之時,京子、小春他們這批探索鬼屋的大部隊終於走完全程,抵達出口。
笹川了平也在同一時間姍姍轉醒,幾乎是剛恢複意識、就彈射坐直了身體,瞪圓了眼睛大聲道:“花,京子!彆怕,我會極限地保護你們!”
黑川花:“……”
她抬手撫額,唇角略微抽搐,乾笑著點頭,“謝謝,但是你要不要先看看周圍?”托這家夥的福,她都沒什麼心思跟著朋友們逛鬼屋了。
笹川了平聞言果然往周圍一望,很有些不解地抬手撓了撓腦袋,“怎麼已經在外麵了?”
京子笑眯眯地說,“沒想到哥哥居然真的害怕鬼屋,居然都嚇暈過去了,早知道的話就不硬拉著你跟我們一起進去了。”
“我也沒想到這裡麵會那麼恐怖啊——”笹川了平理直氣壯地回答完,依次打量過花和京子的狀況之後,遲遲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暈倒的話,你們怎麼把我帶出來的?”
花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日光下的男人,彼時他神色柔和地注視著長椅上的人,不知近朝顏說了句什麼,他便抬手與肩頭的小鳥碰了碰,將寵物放到她肩上,又自然而然地對她伸出手掌。
金色的鑽圈在他掌心發出一星耀眼光芒。
“原來是那家夥。”銀白短發的晴守了然一點頭,隔了點距離出聲道:“雲雀,剛才的事謝了,下次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情儘管喊我!”
剛把近朝顏從長椅上拉起來的男人朝他瞥了眼,明明仍立於溫暖的日光裡,但誰都能見到他神情裡的冷淡:“用不著。”
γ牽著尤尼站在附近,看到他麵對夫人和旁人的兩幅麵孔,摸著下巴喟歎,“這就是八兆億分之一的奇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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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鬼屋之後,女生們又齊刷刷地衝向了刺激項目,近朝顏這次對她們的邀請十動然拒,和雲雀恭彌坐在旁邊樹蔭下的長椅上,看著過山車緩慢上升,極其有代入感地挪開了視線。
她目光不自覺落在對方戴著婚戒的左手上,自從買了這幅對戒之後,她就常常喜歡盯著他的手看,這次也一樣,看了會兒就拉起來,甚至玩耍似的轉了轉那枚金色素圈。
“你剛才怎麼找到我的啊?”小鬆鼠沒頭沒尾地找了個話題。
畢竟她記得那鬼屋裡岔路還挺多的。
“嗯?”男人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小動作,語調裡帶著懶懶的笑意,“你的叫聲整座島都能聽見。”
“……”
剛和他十指相扣牽好手的近朝顏麵無表情地合攏五指,以為這樣能卡痛他的手指,但最終卻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把他的手給甩開,“你骨頭怎麼這麼硬啊?”
定睛一看,他手倒是一如既往修長白皙,反倒是她的指縫根部都因為剛才的用力動作泛紅。
近朝顏忽地想起來之前不小心用腦袋撞到他下巴的時候,也是將她撞得額頭發紅,反觀他倒是什麼事都沒有。
聽見她的抱怨,雲雀恭彌哼笑了一聲,看著這隻小鬆鼠每次都被他的皮相所惑、做出一些愚蠢的挑釁,但每次都不長教訓,最後還要將責任推到他頭上。
他將女人的手重新拉了回來,覆了薄繭的指尖隨性地揉了揉她指根發紅的部位,誰知因為這奇特的觸感,又將近朝顏癢得直躲,然而男人並不喜歡她躲避自己的動作,最終還是將她的手牢牢牽了回去。
蹲在她肩頭的雲豆看著他們的互動,最後黑豆般的眼睛落在他們牽的手上,仿佛明悟什麼,蹦跳兩下,歡快地出聲:
“親親~親親~”
近朝顏:“?”
她用沒牽的那隻手把小寵物撈下來,將它湊到男人的麵前,“我不親,你自己親,雲豆。”
雲豆想了想,用喙湊過去在雲雀恭彌麵上啄了一下,然後側過腦袋來看她,“朝顏~親親~”
近朝顏拿可愛的小寵物沒有辦法,乾脆主動地親了它一口,然後覺得不能厚此薄彼,於是讓雲雀把小卷也放出來。
一家四口吹著海風在樹梢下悠閒地看過山車衝刺旋轉,近朝顏眯了眯眼睛,想到今天和朋友們相聚的熱鬨氣氛,出聲提議:
“我們晚上去海邊吃烤肉怎麼樣?就那種炭火烤肉,大家自助,可以熱鬨、也可以在旁邊支個爐子保持距離的那種。”
“你會?”
雲雀恭彌還沒見她做過烤肉,故而關注點難得在近朝顏沒想到的地方。
確實沒學過烤肉的女人低頭沉吟片刻,然後充滿期待地抬頭看他,寶石般的紫色眼睛亮晶晶的,連聲音都是軟軟的討好:
“雖然我不會,但我有一個帥氣美貌又無敵萬能的老公,他肯定會,對吧?”
雲雀恭彌似笑非笑地覷她,語氣涼涼地點評,“少來這套。”
每次有求於他,就來這種不走心的甜言蜜語——
他如此想著,卻忽然被女人傾身拉近距離,蜜色軟唇湊上來親了他一下,學著雲豆剛才撒嬌的樣子,出聲道:“老公,親親~”
“……”
雲雀恭彌揚了下眉頭。
仗著其他人如今都在過山車上還沒下來,近朝顏把從寵物那裡學來的撒嬌**貫徹到底,親完又道,“老公,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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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
在遊樂園玩到下午、又去海底隧道逛了一圈,拍了很多照片的女生們接受了近朝顏的烤肉提議,選定在她和雲雀住的那棟房子前進行,不過關於烤肉的方式出了點小意外,這島上沒有適合烤肉的果木炭和機製炭。
用普通柴火烤的話,油煙過大、且不適合分爐,最終大家一致決定由γ和笹川這兩位男士負責烤肉,而女士們則是拿著小板凳圍在篝火旁玩遊戲。
因為人群聚集濃度過高,雲雀恭彌選擇獨自待在屋子裡沒出去,倒是雲豆、小卷留在她的身邊,因為氣氛過於熱鬨愉快,了平的漢我流、γ的電狐也都被放了出來。
小動物們在海灘上漫步,偶爾湊過來聽她們玩數字遊戲,逢7的不報,輸了的那個就要被上一個人提問,隻能說真心話。
近朝顏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這個遊戲的殺傷力,直到第一個輸掉的黑川花被京子笑眯眯地提問:
“花,你是更喜歡我哥哥,還是更喜歡現在的藍波啊?”
“!”
其他女生集體震撼,紛紛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近朝顏也瞪大了眼睛,心想真的需要這麼大尺度嗎?一邊如此想著,一邊朝著那邊篝火烤肉的男士們看去,果然,在γ提醒翻麵的聲音裡,笹川了平不為所動,目光格外認真地看著這邊。
黑川花:“……”
她無奈地抬手撥了撥發,將短發挽到耳後,很誠實地說,“就臉來說,藍波很符合我的審美,但我還是更喜歡了平,一段成熟的愛情,比起單純被臉吸引,長久相處下來當然是要看相性的啦。”
尤尼笑眯眯地點頭附和,“也對哦。”
報數遊戲繼續,第二個輸的人是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