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知道安琪是個乖巧體貼且一視同仁的孩子,禮物什麼的,絕不會厚此薄彼。可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分配東西的時候出點兒錯也完全可以理解。
格雷森大哥通過視頻對話向小姑娘表示了自己的感謝,轉頭就把“寄錯”的禮物送去了哥譚,可謂十足貼心。
布魯斯·韋恩直麵這樣的真誠關懷,“高興”得一整晚都沒睡著,於是,哥譚的一幫反派都在這個與眾不同的夜晚裡有幸體會了一下暴躁蝙蝠到底能有多暴躁,那個難纏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欺騙他感情了呢。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靜靜籠罩在韋恩莊園上方,完美結束兼職工作的布魯斯·韋恩神清氣爽走進大廳,端起餐桌上的馬克杯喝了一大口還熱乎的咖啡。
老管家端著一盤吐司從廚房裡走出來,布魯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仍舊緊閉的房門,淡淡道:“傑森呢?他不準備吃早飯了?”
阿福輕輕歎息了聲,“他已經吃完了——在你回來前。”
布魯斯扯了扯嘴角,一言不發繞到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阿福:“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和好?”
布魯斯沒說話。
阿福:“韋恩少爺……”
布魯斯輕輕放下手裡的麵包還有果醬,雙手合十搭在下巴上,深藍色的眼睛直視著阿福:“你知道他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我不能繼續縱容他的行為。”
“是的,我當然清楚。”老管家再度歎了口氣,“可傑森還是個孩子,他需要幫助,需要引導。童年的那些經曆對他而言是難以愈合的傷口,最重要的是——”阿福頓了一下,“他有多在乎瑪麗……他隻是不願瑪麗一直受到那個人的威脅。”
阿福總覺得兩個小孩兒間有一種非常奇妙的緣分存在。
——他們的初次相遇完全符合“奇妙”這種形容。
女孩兒對傑森而言是不一樣的,他對她總有一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天然的維護感。
小醜的行為重重踩到了傑森的雷點,更彆說他還是個手段殘忍,臭名昭著的超級罪犯。
小醜傷害了那麼多人,甚至是布魯斯的身邊人,他還想將安琪作為下一個目標,傑森不明白,布魯斯為什麼要對他手下留情,又為什麼要阻止他對準小醜心□□出的那一槍。
蝙蝠俠有自己始終恪守的原則,遺憾的是,他的少年羅賓並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彆說什麼‘我們不殺人’。”傑森穿著披風製服,高高仰著頭,眼神執拗的看著他。
“小醜是什麼樣的人,沒人比你更清楚,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把瑪麗的安全放在所謂的原則之後。”
“布魯斯,家人對你而言,要比原則更重要嗎?”
“哢擦”一聲,是房門從內打開的聲音,傑森拿著手機走出來,視線觸及到餐桌上的布魯斯後,嘴邊的笑意頓時淡了許多。
“瑪麗給你打電話了?”阿福笑著問。
傑森點點頭,“她下個星期三就回來了。”
阿福:“那我得提前準備好食材,多做些她愛吃的菜。”
少年笑了笑,之後又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原本輕鬆的笑意略微帶上一點嘲諷的意味。
“希望那個時候,某個人也能繼續乖乖待在阿卡姆。”
阿福又想歎氣了,他看了眼身側的布魯斯,男人臉色不變的吃著早餐,好像壓根沒聽見剛剛那句話。
上帝啊,小傑森簡直就是小布魯斯的翻版,一樣的讓人頭疼。
愁人,真愁人。
阿福一臉憂傷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猶豫要不要讓安琪在中國幫他買點生發水。
據說中國人做這種東西非常擅長。
布魯斯·韋恩想著兒子果然都很叛逆,沒一個能讓他省心的,阿福想著當管家真難,美國的水質明明沒什麼問題,他照樣要禿頭,傑森想著妹妹回來後就帶她去鑽石區新開的遊樂場裡玩,據說那裡麵的工作人員還會給小朋友發放禮物。
三個人各懷心思,哪怕身處同一個空間,也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
周六下午,傑森去了趟布魯德海文,事實上,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迪克帶弟弟去到東區最出名的一間餐館吃飯,吃完飯後,傑森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坐船去了大都會。
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音樂噴泉正在向外噴灑漂亮的水花,水霧與斑斕的色彩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夢幻的美感。
傑森一手插兜,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亮起的街燈在他眼中落下斑駁陰影,也讓他眼底的情緒變得更加晦澀難懂。
他明白了,自己去布魯德海文其實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現在,他得到了,隻是最終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
“傑森,就算你不能理解布魯斯的觀念,至少也該尊重他的選擇。”
那個時候,迪克就坐在他對麵,語氣溫柔,藍色眸子裡流傳著迷人的光。
真像啊,傑森想。
這兩個人可真像。
不止是樣貌氣質,觀念更是如出一撤。
傑森從沒有懷疑過布魯斯對他們的愛,他尊敬對方,也感激對方,隻是……少年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有的時候,非常偶爾的某些時候,他會產生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學不會迪克的正直,更沒辦法像最小的妹妹那樣始終對生活滿懷熱枕。
他是一個自私的人,抓住了一樣東西就不願意再放手。
對於傑森而言,家人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他要守護好這個家,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可是……少年放在大腿側的一隻手微妙的動了動。
布魯斯並不讚同他的想法,迪克也認為他做錯了。
所以……
他真的錯了嗎?
小醜不該死嗎?那些毫無同理心的超級罪犯不該死嗎?
彆人拿著棍棒重重打在他身上,為什麼他不能直接反擊,讓他們再也沒力氣拿起武器?
如果不狠一點,他怎麼可能一個人在犯罪巷活下去?
如果不狠一點,他要如何發泄心底越來越難以控製的憤怒?
少年深呼一口氣,兩隻手緊緊握成拳,握到青筋暴起,握到他的整個脖子都因憤怒泛紅。
他沒錯,布魯斯跟迪克也沒錯。
——他們隻是做了不同的選擇。
傑森一言不發站在原地,神色冷漠的注視著遠處的繁華景象。放在衣兜裡的手機嗡嗡響了兩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表情慢慢有了變化。
片刻後,少年重新收起手機,快步走到碼頭旁,他抬頭看了眼已經黑透的天空——
濃鬱又粘稠的黑。
是沒有星星的一個夜晚。
……
停機坪被熱烈的日光牢牢籠罩著,陽光明亮,盛夏的暑意在此肆意揮灑。安琪頂著大大的太陽帽,身上是一件藍色碎花裙,她被戴安娜牽著來到停車場,而後輕車熟路的坐上了車。
四十分鐘後,兩人抵達了韋恩莊園,安琪取下安全帶,噠噠噠跑到阿福麵前,然後一下撲進他旁邊的傑森懷裡。少年摟著重新回歸的妹妹,臉上揚起愉悅的笑。
“玩的怎麼樣?”
“非常好!”安琪直起身,特彆臭美的轉了一圈,“這個是戴安娜給我買的新裙子哦,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傑森抿嘴笑了笑,“也黑了不少。”
安琪:“???”
這個人怎麼回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小姑娘朝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氣呼呼走進客廳,韋恩爸爸還在堅決貫徹“我用報紙掩蓋真實心情”的獨特習慣,等到安琪噠噠噠走到他旁邊的時候,才一臉淡定的收起了報紙。
“回來了?”
安琪:“你為什麼要看上個星期的報紙?”
布魯斯:“……”
旅遊一圈回來,眼變這麼尖了?
“上個星期比較忙,沒怎麼關注報紙上的信息。”他臉色不變的解釋道。
“哇哦。”安琪非常誇張的捂住嘴,“那你好棒棒哦,還知道回顧過去。”
布魯斯:“………”
這個語氣真是怎麼聽怎麼不對。
人不在身邊的時候,布魯斯還總擔心她沒吃好沒玩好,慈父濾鏡快有100米厚,現在,便宜女兒終於回來了,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布·老父親·魯斯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心梗感。聽多了安琪跟傑森的互懟後,韋恩爸爸也學了不少經典吐槽語句,比如安琪就總說傑森像加濕器,一天到晚噴個沒停。
布魯斯:還好意思說彆人是加濕器,我看你就是改良後的噴氣機。
安·噴氣機·琪並不知道老父親正在心裡瘋狂嫌棄自己,她回房間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下樓的時候,戴安娜已經離開了。
安琪:“你沒讓她留下來吃晚飯嗎?”
布魯斯:“問了,隻是她晚上還有事。”
安琪總覺得這個借口非常熟悉,看向布魯斯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微妙起來。
安琪:“我有很充足的理由懷疑戴安娜嫌棄你。”
布魯斯略一挑眉,“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