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襲人, 漫天飛雪落滿整個宮闈,凜冽的寒風呼呼作響, 昏黃的燭光籠罩著寢殿,那燒通紅的銀炭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整個屋子顯得有些寂寥。
明黃的綢緞上有隻半身金龍, 一根細小的銀針正穿梭在其中,許是一個針法錯了, 那隻細白的小手又連忙把針抽出來,做出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皇上看到娘娘的心意必定會很欣喜。”
揉了揉乾澀的眼睛,陶兮抬頭看了眼對麵的玉竹,“那你就太高估你們皇上了,他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哪會懂這些。”
說好聽點叫不拘小節, 其實就是個直男, 還是個沒有任何浪漫細胞的直男, 彆說一條腰帶了, 就算自己繡十條八條, 對方反而會覺得她無事獻勤勤另有目的,簡直無法溝通。
“皇上隻是不說而已, 心中又怎會不知。”玉竹淡淡一笑。
陶兮撇撇嘴沒有說話, 要不是看要過年了,她才不會沒事給對方繡這個,不過好在原主會針線,根據記憶她繡的也不是多差,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玉竹正在看最近宮中的開支用度,還有一些各種瑣事與人員變動,這些陶兮都沒有在管了,蕭臻也不讓她管這些,每天都隻準她在院子裡走一圈,偏偏李嬤嬤她們還無時無刻的監視著她。
端過一旁溫熱的羊奶喝了口,她放下腰帶,定定的望著對方神色沉靜的女子,忽然道:“你怎沒有去伺候皇上?”
微微抬頭,玉竹淡淡道:“惠貴太妃並不喜歡奴婢。”
聞言,陶兮眉梢輕挑沒有說話,她當然想過去氣氣對方,不過人家母子團聚,她也得替蕭臻想想,怎麼說都是血濃於水,這分血脈關係絕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斬斷的。
“曾經我一直都想著出府,無時無刻都在想。”陶兮看著窗外無奈一笑,“府裡太危險了,跟著皇上太辛苦太累,我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小丫鬟,好像彆人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壓死,曾經很多次我都想過逃跑,可我知道隻是無用功,其實宮裡宮外都是一樣,隻要心是開闊的,在哪都是自由的。”
屋簷下飄落無儘碎雪,看著那微微擺動的燭火,玉竹低著頭並未出聲,隻是輕輕握緊了那張宣紙。
目光一轉,陶兮定定的凝視寫麵前的人,聲音平靜,“如果心是狹小的,在哪都是黑暗。”
生活就像是一杯酒,並不是隻能澆愁,也能用來慶祝,全看個人心境如何,雖然蕭臻總喜歡欺負她,還□□不講理,但卻比他還關心自己,有些東西需要慢慢體會,這個過程很有可能是一輩子。
合上冊子,一邊整理著其他賬簿,玉竹神色未變,“皇上對娘娘很好,絕不會讓您有危險。”
眉間一皺,她輕聲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整個內殿瞬間沉寂一片,就連外麵呼嘯而過的寒風也那麼清晰,幽幽燭火在牆上投下兩道斜長的陰影,寂靜無聲。
“燭火雖能照亮整間屋子,但卻照不亮燭下的黑暗,它會一直如影隨形直至燭光湮滅。”
聽著那略帶落寞的聲音,陶兮唇角一抿,隻是定定的望著對麵的女子,“我知道不該說這些,但生活本就該看開,有時候清白並非最重要的,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神機營的霍將軍對你心儀已久,或許你未曾發現,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每次進出禦書房看到你時都會笑的很開心,這段時間也曾與皇上提及過你,就當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你為何不能嘗試著接受新的人生?”
前幾天她偷聽到那霍將軍跟蕭臻提及要娶玉竹的事,很顯然,這種事蕭臻來說肯定會乾巴巴的,還不如由她來說。
玉竹低著頭並未沉默太久,“謝娘娘,皇上對奴婢有大恩,這輩子奴婢都不會有其他打算。”
“那殊王呢?”陶兮直直的盯著她道:“你似乎……並不是多憎恨他?”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她很久了,都是女人,如果自己發生這種事,就算再好的演技也不能做到無動於衷,上次在禦花園遇到殊王,玉竹的反應非常奇怪,有些閃躲,但並沒有憎恨與其他反應,這明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