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驚，猛地推開廁所門，喊出聲，“你們在乾什麼!”
廁所裡五個連校服都沒穿的男生齊齊將另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圍堵在牆角，男生蹲坐在地上，衣服被扒拉下一半，頭發上還被潑上了紅顏料。
在本就充斥著惡臭味的廁所，男生蹲坐在可能被尿液濺過的地板上，混雜著他汙漬，就像剛從垃圾桶裡走出來的廢棄品，僅僅隻是看一眼都忍不住讓人皺眉。
廁所的幾個男生估計是沒想到這個點了，竟然還會有人來，眼底一閃而過一抹慌亂，但瞧見就宋言塵這一個小身板，頓時又支棱了起來。
“彆多管閒事!一邊待著去!”
“你要是找事，你信不信我們幾個連你一起揍!”
宋言塵臉色一白，瞄了一眼完全看不清正臉的受害者，心口抽痛了一下，攥緊了拳頭，“我告訴你們，在我進來以前我就已經告訴老師了，你們要是還不罷休，等會兒有你們好果子吃。”
宋言塵此話一出，剛剛還囂張的男人氣焰頓時又弱了下來。
其中一人趴在另一人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幾人又彼此確認了一下眼神，竟真就這麼信了宋言塵剛剛胡謅的一番話。
走出廁所之前，幾人還不甘心的瞪了宋言塵一眼，惡狠狠地又威脅了一句。
“你給我等著!!”
宋言塵在幾人走出去好遠以後，後知後覺般的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臉色頓時又白了一個度。
他手指難堪而又無望地顫抖，心臟也跟著在此刻瘋狂地跳動。
救命......
他.......剛剛都做了什麼.....？
宋言塵唇齒翕動，整個人都在此刻如同被抽調筋骨，猛地跪在了地上，發出“嘣”地一聲巨響。
頓時，宋言塵就“哇”地一下被嚇哭了。
完了，他們以後一定會連帶著他一起欺負的。
恰在此時，牆角的男生也跟著慢慢站了起來，陰翳的黑眼珠森森地落在了宋言塵的身上。
即便是被紅顏料遮擋住了半張臉，也依舊掩飾不了男生那張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醜陋而又猙獰的五官。
男生的眼底泛著猩紅，看向宋言塵的眼神沾上了幾分捎帶偏執瘋狂的暗色，如同討命的惡鬼，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啊啊啊啊--------”
宋言塵在看清男生正臉的瞬間，顯然也被嚇到了，整個人都蹲坐在地上控製不住地顫抖，嘴裡也跟著發出驚恐的慘叫。
男生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宋言塵，燙人的視線簡直要把宋言塵拆吃入腹。
在看到宋言塵眼淚的瞬間，男生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措慌亂起來，他急忙走上前，想要用自己那肮臟的雙手去觸碰宋言塵白皙細嫩的皮膚。
誰知宋言塵反應也跟著愈發激烈，他猛地抱住頭，蜷縮成一團，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喊，“...啊啊啊，你，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男生的手僵在半空，如一個卑劣的小醜，臉上難掩失落，猙獰的五官又像是在磨牙。
看著少年害怕自己的反應，男生的心臟就像一塊被擰緊的臟抹布，又乾又皺，他艱難地張開嘴，“......彆，彆怕我.....”
誰知，男生這話一出，宋言塵哭得更厲害，他不停地擺動著雙臂，讓對方離自己遠一點，眼淚刷刷地往下掉，“都怪你都怪你，他們以後肯定也會欺負我......”
光是想到自己以後也要被人潑油漆，然後被堵在廁所，宋言塵就控製不住地冒出酸澀的眼淚，連帶著哭得越來越大聲。
男生盯著宋言塵蒼白而又脆弱的脖頸，眼神微微閃爍，心臟就像被精準狙擊了一般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情緒。
他的喉結滾了滾，嘶啞同樹皮般難聽的聲音從喉嚨裡擠了出來，“....我，我會保護好你的.....”
宋言塵雙手捂臉，聽到男生的話，他顫了顫唇，透過指縫，濕潤的眼眸看向麵前這個長了一張同怪物一般難看臉的家夥。
似乎是確定了對方不會傷害自己，宋言塵擦了擦眼淚，表情仍有些委屈。
餘光瞥見男生臉上的紅油漆幾乎要滴進衣服裡麵，宋言塵頓了頓，將手伸進口袋，拿出自己的手帕，遞到男生麵前，聲音依舊帶著哭腔。
“....你，你擦擦臉吧....”
“..........”男生就像被鎖住關節，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呈現出一抹呆滯，就像在做夢一樣，完全不敢伸手去接手帕，生怕發現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的虛幻泡影。
宋言塵見他跟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地，一把將手帕丟進男生的手裡，弱弱道，“....你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怪，怪滲人的.....
宋言塵默默地在心底補充。
男生渾身一激靈，整個人都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接住手帕，悚得的站起，後退一步，就像中邪了一般渾身都在控製不住的發顫。
宋言塵看著他奇怪的反應，有些莫名奇怪，剛要出聲喊他，“你......”
你怎麼了.....
還不等宋言塵說完，男生就像是受了刺激，如末世大逃亡一般猛地衝出廁所。
門外猛然吹進一股濕冷的空氣，滲進宋言塵的皮膚，坐在地上的宋言塵也跟著渾身一激靈。
他怎麼跑了.....
宋言塵無措地瞪著眼，細長的眼睫卷著光影上下撲閃。
宋言塵沒多想，艱難地站起身，又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
他剛要出門，餘光突然注意到剛剛那個男生跑出去時，掉落在地上的銘牌。
宋言塵一頓，看了一眼出口的方向，順手將銘牌撿了起來。
【高三四班傅陸遠】
.................................................................
男生跑出去好遠，雙腿都在控製不住地顫抖，他努力地想要平複自己絮亂的呼吸節奏，嘴裡卻仍止不住的發出作抖，抽噎般的呼吸聲。
早已等候多時的五人在男生跑出來的刹那，就像在看好戲一樣猝地從角落裡再次圍堵出來，手裡舉著棍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男生表情微頓，後退一步。
五人立馬圍成一個圈，把人圈死在一個包圍圈裡。
“嘖，我看你這次往哪裡跑......”
....................................................................................................................................................
翌日，清晨。
“真的假的，是真的有人死了嗎?”
“真的真的，聽說屍體就躺在學校的小樹林裡。”
“我擦!我說怎麼突然封閉學校，把老師都喊去開會了，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宋言塵聽著周邊人的竊竊私語，表情仍有些愣怔，左右偷看了兩眼。
什麼什麼情況?
“好像是我們高三的誒，也不知道怎麼死的，”旁邊又有人忍不住開始補充。
“據說是今早發現的，我估計是昨天晚上死的，今天才被發現，”說著，又有一人開始插話。
宋言塵的大腦混沌不堪，說不出來的惡寒從他的皮膚蔓延至他的心底。
高三....昨晚.....
該不會是昨天那個男生吧?.....
宋言塵瞳孔震大，呼吸也開始跟著莫名有些急促。
他一隻手摸了摸加速的心跳，另一隻手下意識地伸進口袋，攥住了昨天撿到的銘牌。
他深吸一口氣。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眼看著周邊的人聊得熱火朝天，宋言塵愈發強烈，他終於忍不住了，趕忙插話道，“那你們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嗎?”
旁邊的人頓時，有些驚訝宋言塵竟然會對這個感興趣，但還是如實接話道，“不知道，學校好像封鎖信息了。”
宋言塵說了聲‘謝謝’，頓時又焉了下來。
但他的不安並沒有因此消減，反而愈演愈烈，他的兩條腿都跟著忍不住抖了起來。
默了默，他又舉手開始請示，“班長，我想去上一下廁所。”
得到準允的宋言塵趕忙起身，攥緊了口袋裡的銘牌，下意識地往樓梯的方向走，---------他打算裝作上廁所，經過四班，用餘光瞄一下那個男生在不在。
“.....你去哪兒....”
誰知宋言塵剛走到樓梯的位置，他的身後就冷不丁冒出一陣嘶啞而又無饜的聲音。
宋言塵一激靈，猛地轉身看向身後。
下一秒，他就猝地對上一雙陰冷無機質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就是昨天的那個男生。
宋言塵一喜，兩眼瞪大。
“是你。”
麵前的男生看起來依舊臟兮兮的，但不同於昨日的是，今日的他比昨日看起來愈發陰森，臉白得有些過分，就跟吸血鬼一樣，整個人都像是被黑暗籠罩了一般，就連眼下都是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整體給人的感覺也十分的喪。
細心的宋言塵甚至發現男生的校服還是昨天的那套，根本沒換。
男生死死地盯著宋言塵，就像發現沉船寶藏的海盜，眼底迸發出一抹瘋狂而又難掩興奮的光亮，五官都變得扭曲而又偏執起來。
宋言塵對上男生的眼，嚇了一跳，直接僵在原地。
男生卻像看不見宋言塵的窘迫，僵硬的從口袋裡掏出昨天宋言塵遞給他的手帕，---------原本的白手帕也不知是沾上了什麼黏液，有一整片黃得洗不乾淨的印記。
“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