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見是薛王氏叫他,卻低著頭悶悶說道:“母親……母親不好了,我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痛痛的哭一場……”
薛王氏見此,心裡揪得生疼:“怎麼就到這步田地了?是太醫說的?可有診出什麼症候?”
賈璉搖頭:“太醫並沒有說是什麼病?隻說不好了,叫我小孩子家出來避一避,他要與父親說話。”
薛王氏把賈璉摟在懷裡:“我的兒,才多大一點兒的孩子,竟叫你聽見這個。你聽姨媽說,太醫說有話要同你父親講,隻怕是病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你母親如今還活著呢,且平日裡身子骨一向健康,許是病勢重了些,卻的年輕康健的底子,能有法子挨過去也未可知呢?快彆這麼著,反而叫你父親、祖母看見了傷心,你虹兄弟剛才還特特囑咐我要來寬慰你呢,你若不露個笑模樣出來,看姨娘回去了不好交代。”
薛王氏說完便扳過賈璉的身板,親拿出羅帕為他拭去眼角的淚痕,還很溫和地看著他,似乎真的是等他笑一個,自己好回去向兒子“複命”。
賈璉扯了扯嘴角,雖然笑得勉強了些,卻知道薛虹母子真的擔心自己,隻說道:“是,我省得了,請姨太太回去告訴虹兄弟,不用擔心我。”
正說話間,令萱院子裡那些為了麵上情過來看看的女眷們散得差不多了,賈璉不放心母親,又要去看,薛王氏和王夫人也跟在後麵。
待得進了內室,令萱身邊的春蘭和冬雪迎上來見了禮,說剛才太醫們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大太太暫且無礙,但到底不知道是什麼症候,此時賈赦已同賈家並張家的主事老爺找太醫研究治療大太太的法子去了。
賈璉忙不迭撲到母親床前,見母親麵色青紫,呼吸微弱,雙目緊閉,畢竟是個孩子,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子。
王夫人出言安撫,薛王氏卻突然瞧見張令萱露在外麵的指甲呈現淡淡的藍紫色,一張臉嚇得煞白。她猛然抬頭看著王夫人,才發現她雖然表現得擔憂不已,但是眼底卻是滿滿得逞的笑意。
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姐姐性子有些倔強,卻想不到她竟然變成了如今這副蛇蠍模樣,這……還是她心目中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嗎?
感受到薛王氏的目光,王夫人抬頭看她:“怎麼了?”
薛王氏忙不迭錯開目光,搖了搖頭。
王夫人見狀深感疑惑:“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啊……也沒什麼。可能是一直忙著回南的事情有些累了,大太太又突然如此,我有些受驚,想來回去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這是薛王氏這個做妹妹的從小到大第一次不敢直視姐姐的眼睛,她害怕極了,隻覺得姐姐的麵孔背後還有一張麵孔,姐姐的眼睛背後還有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