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行眼睛不離賈蘭，口裡答道：“哎哎，康健著呢。我說小宮裁，你這小兒子可找到了啟蒙先生沒有？若還沒找到合適的，你看給我教他幾年可好？”
李紈聞言一愣，她本是帶著賈蘭過來求他的，卻不想被他搶在前頭了。李紈不禁噗嗤一笑：“知行爺爺怎麼出門一趟還學會問卜算卦了？您怎麼知道我帶了蘭兒來是求教的？”
李知行神秘地笑了笑：“彆看你知行爺爺許久未進京了，可京城裡這些事情我還是能聽上幾耳朵的。我問你，你那個不才夫君是不是落榜了？”
李知行的直線球令李紈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知行爺爺，正是如此。今年的鄉試外子的確是失利了，為此，他竟是消沉了許久呢。”
李知行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小宮裁啊，你可知我們李家門庭寥落，族中你哥哥現已做了官兒，雖不是大員，卻也保得住咱們家的榮華了。餘者孫輩，竟隻有一個少遊略可玉成，旁的人是指望不上的。因此，老夫的本意便是有心去見一見你那不賢的夫婿，若他真是個考科舉的苗子，老夫幫他一幫也不是不可以的。可如今見了你這兒子，竟是不用再見他爹了，管他爹中不中用呢，兒子聰穎比什麼都強。”
李紈已經聽愣了。知行爺爺這話雖說得有些生硬，可到底說到了她的心縫裡去了。
沒有人不盼著自己家族興盛的，李家有個李少遊，現今是全家人的希望，可又不能把所有的期盼全部都壓在李少遊一人的身上，一來他的壓力會很大，二來隻此一人，很不保險。
而李府所有親眷外姓人等，隻有賈珠一人是考上秀才有功名的，且年紀尚輕，還有可塑之期。隻是，對於李家和李紈來說，選擇賈珠，自然沒有選擇賈蘭更有利。
賈珠隻不過是李紈的夫君，賈蘭是李紈的兒子，這夫妻關係自然沒有母子關係來得親近，且賈蘭還這麼小呢，好生調教，與李家同心同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李紈自己也覺得她的終身雖許給了賈珠，一輩子的依靠卻是賈蘭這個兒子。當然，若她今後再有機會得一個兒子，也就更多了一份指望，怎麼也比那賈珠可靠多了。
李紈坐在那裡，百感交集，一時沒有言語，李知行又說道：“我聽說，賈府大房的兒子賈璉如今也是個秀才了是嗎？還有幾門姻親好友家裡也出了有功名的公子哥兒？”
李紈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令有外子的兩姨兄弟薛虹也是同科的秀才，他考取秀才時不過八歲，也算是個傳奇人物了。嗯……還有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文秀才出身，如今和我們少遊一樣，考取了武舉人。”
李知行捋著胡須，思忖半晌，道：“嗯，我知道了。小宮裁你今日回去隻說要請老夫去你們家給蘭兒這孩子做啟蒙先生，透露一些我願意指點賈家眾小爺的意思。看他們家怎麼說。隻一樣你心裡得有個譜，我可隻教那可塑之才，賈府餘者酒囊飯袋我是一概不管的，知道嗎？”
李紈有些不解其意，她們家知行爺爺不是從來都不去攀附權勢嗎？這次怎麼一改初衷了？
李知行隻冷笑道：“渾渾噩噩這麼多年了，老夫也終於知道人脈和權勢是與這世間的榮耀顯達密不可分的。李府如今這樣了，若還是不肯親近這些有權有勢之人，隻怕家門之興盛也是很難以為繼的了。我這一輩子也沒為李家博來什麼實際的好處，都這個歲數了，少不得發揮餘熱，能推著李家往前走多少就走多是吧。”
李紈聽了自是喜不自勝，忙答應著說回府就辦。這下子李知行卻不讓了，隻道：“你這孩子急什麼，好容易回趟娘家也不知道鬆乏會子，這才多早晚？老夫還沒跟蘭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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