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聽了晴雯的話,到底也無可奈何了,於是便把夢中之事丟在一旁,隻道自己多了心,仍舊回床上躺著,第二日照常上學去,無甚可敘之處。
倒是晴雯這裡才是真的擔心起來了。之前林之孝家的忽剌八地找她問話,她就已經知道這裡頭的事情不妙了,如今襲人被那樣靜悄悄地抓走一夜,若隻是問話,怎麼到如今還沒有回來?到底太太是怎麼處置她的?該不會趕儘殺絕吧?不會的,不會的,襲人又不是孤兒,原是有老子娘還有哥哥在的,府裡就算再怎麼生她的氣,也不至於趕儘殺絕的……吧?
一直到晚上寶玉在老太太處吃了晚飯回來,襲人都不見人影,寶玉回來問了幾句,晴雯哄他說襲人病得厲害,家去養病去了,臨行前讓她轉告一聲不用擔心。寶玉又自責了幾句,怪自己沒在意襲人之病,連她病的這麼重都不知道。晴雯軟言勸了幾句,才好容易勸住了寶玉。因第二日是個正經日子,寶玉需要出府赴宴,無奈何早早睡下。
而次日清早,晴雯故意找了個借口留下來看家,送得寶玉出門之後,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櫃,找出她的銀匣子,從裡頭掏出一塊略大一些的銀角,打算出去找她的表兄多渾蟲,讓他想辦法去打聽打聽花家的消息。沒道理,襲人這麼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府裡了吧?
誰知晴雯前腳剛出門,就碰見了跟著寶玉出門的幾個丫鬟。晴雯驚訝道:“你們不是跟著二爺嗎?怎麼又回來了?”
麝月攤了攤手:“誰知道?頭上馬車的時候老太太說今日要順道帶寶玉去個什麼道觀,不能有陰人衝撞,便叫我們都回來了。”
聽罷,晴雯也隻好收了去找她表兄的想法,到底人多口雜,這些人也不知道襲人被太太的人綁走了,都以為襲人是如自己說的那樣回家養病去了呢。若是自己跑去找多渾蟲打聽花家和襲人的下落,那個破爛酒頭廚子,嘴上沒個把門的,不管什麼事兒,隻要人家給錢,他知道十之一二,也把剩下來的**分給打聽來了告訴人,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再去找他了。
這裡一院子的丫鬟各乾各的活,卻不想林之孝家的又帶人來了。
好家夥,這一次可不同於那天晚上那般隱秘。見那些管家婆子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一看就是來問罪的,晴雯剛想開口問是什麼事兒,怎值得這麼興師動眾的,林之孝家的就開口了:
“寶二爺房裡的所有姑娘,連未留頭的小丫頭都算上,全部都跟我走一趟,太太有話要問你們!”
此話一落,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不等人問話,那些個管家婆子就走了上來,一人拽著一個就往王夫人上房去。
晴雯心裡知道是因為襲人的事情惹了太太生了大氣,把她們叫過去,隻怕也是有一番拷問的,於是一向性子爆烈左犟的她卻破天荒的閉了嘴,任由管家嬤嬤拉著走。
而麝月等人卻是怒火中燒,打從進了寶玉的院子裡做丫鬟以來,她們雖是寶二爺的奴婢,但說寶玉把她們如珠如寶地捧著也不為過,何曾受到過如此屈辱?
麝月怒道:“你們做什麼?即使是太太叫我們過去問話,如何要這樣生拉硬拽的?難道我們都沒有腳,自己不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