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因為你那兩個累贅?”
“阿元和阿嵐不是累贅!”鐘妙妙慍怒,聞言當即站起身,兩手撐在木桌的邊緣,身體微微前傾,說話時語氣也有些重。
謝琅這才放下手中茶碗,兩肘撐在桌上,雙手隨意交握,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下顎微抬,平靜地與她對視。
他的笑容太過刺目。
鐘妙妙彆過眼,她承認,倘若孤身一人,她必是選擇小路,路程短,耗費的時間少,若有魔,就當試煉大會之前練練手。
她不懼。
但,她選擇走大路,也的的確確是因為顧及阿元和阿嵐。師父臨終將師弟師妹托付於她,她不能將阿元和阿嵐置於險境。
鐘妙妙本不是這樣瞻前顧後的性子,隻是如今她背負的擔子太重,一頭挑著重振淩雲的夙願,另一頭挑著師弟師妹的安危。
“嗬護得越緊,越不堪一擊,該放手時需得放手。”
他淡淡地說道。
這還是他首次正經地說話,鐘妙妙緩緩地轉過頭,眸光落在他的臉上,輕聲問:“師叔此話何意?”
“你是個聰明人,不應當聽不懂。”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他站起身,撣了撣衣擺,邁步離去。
鐘妙妙隻覺謝琅近日性情大變,尤其是方才,竟有幾分循循教導的前輩的模樣了,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他好像一天一個樣。
為何?
她將自己的困惑問出了口。
拾級而上的謝琅身形微頓,眸光透過大堂敞開的紙窗望進無邊夜色,聲音消散在虛空中:“振興淩雲亦是她之誌。”
從鐘妙妙的角度望過去,他的側影顯得有些單薄寂寥。
腦海中浮現出寂寥兩個字的時候,鐘妙妙甩了甩頭,他這個人與寂寥應當不沾邊才是。
謝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木階之上,撇下鐘妙妙獨自立在桌前。
她?
是鐘拂之嗎?
鐘妙妙忍不住去想,若是鐘拂之前輩身處此境,她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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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鄭焱等人用過飯,鐘雙嵐將人送走,鐘妙妙回了客棧樓上。
今夜月明,萬裡夜色不見星光,她屈起一條腿踩著窗棱,側坐在窗上,微微仰麵,靜靜地凝視著散著銀輝的月。
她驀地想起方寸山,以及山上的月。
更想師父。
起先她一心重振淩雲,是為了完成師父遺命。
若非萬靜雲將她撿回淩雲派,授以道法,或許她早已化為山間的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