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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嬋自覺耽誤了鐘妙妙不短的時間,便告辭離開,剛轉回身,誰料謝琅不知什麼時候悄然站到了她身後不遠處,綠嬋心內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退後才意識到這樣失了禮數,但到底畏懼謝琅前兩日那副冷淡的模樣,綠嬋口中呢喃著問了聲好,繞過他匆匆回屋去。
綠嬋不是修道之人,加上謝琅本身足下無聲,自然無法察覺他是何時到的。但鐘妙妙站在她對麵,是看著謝琅從廊下信步走來,就這麼正大光明地聽牆角。
“你嚇到她了,”鐘妙妙望著綠嬋的背影,眉心微蹙,如是說道。
“是我的過,”謝琅不假思索地點頭,半真半假似的問:“不知是否還驚擾了鐘掌門?”
他眼底略帶笑意,整個俊臉的輪廓都顯得柔和了許多。謝琅身著一襲藍衣背手而立,半邊身子露在屋簷外,此刻天光大亮,朝陽破雲而出,幾縷晨曦替他鍍上一層赤金光暈。若是多看他一眼,便會沉溺於這片波光粼粼的海域。
鐘妙妙眯了眯眸子,不解風情道:“既已看到,何談驚擾。”
說罷,鐘妙妙衝他頷首,側步準備離開。
“鐘掌門,”謝琅叫住她。
鐘妙妙駐足,右手搭在破光劍上,食指指尖輕點劍柄:“何事?”
“為何不直接應下她?”謝琅虛倚著廊下的木柱,雙手環抱,垂眼瞧她:“鐘掌門此前救人可不是這般優柔寡斷。”
鐘妙妙的目光亦是不著痕跡地轉了一圈,她忽然發覺一路走來,似乎謝琅總是同她唱反調,她要救素素時,他非不肯;她要走大路時,他不願意;如今她讓綠嬋考慮清楚,他還是如此。
遇見素素時,是鐘妙妙在失去師父的庇護後首次帶阿元阿嵐一起踏入塵世,事後回想起來,謝琅當日之語有幾句並非全無可取之處。
要救人,不能隻救當下,還要考慮救了之後該如何處理。
不可否認的是,搭救素素是人為也是機緣巧合,天時地利缺一不可。幸而平陽城是個好去處,素素有娘親作伴,又有鄭焱相助,二人順順利利地在城中安家。
而綠嬋獨自一人,既無修為護身,也無親友相伴,甚至她不知道出山後要去往何處,隻憑一腔孤勇,便要振翅高飛。
但行事至少得有個章程,且又不是生命攸關之際,若是草率地應下,那才真是對綠嬋不負責。
因此,今日綠嬋找上門來,鐘妙妙聽完她吐露的一番心聲後,腦海之中已大概有了想法,但她仍不置可否,要綠嬋回去靜心思慮。
待到明日她思慮清楚時,是走是留,鐘妙妙都不會袖手旁觀。
此刻,謝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忽略他懶散的站姿外,倒像個求知若渴的書生。
很久以前跟師父下山的時候,鐘妙妙曾被帶去過書院,那裡有很多學子,他們舉止從容,談吐文雅,像她時時佩劍一樣手中總是拿著書。
謝琅眉目和煦的時候,倒是有幾分文人風韻的。
他就靜靜的等著,鐘妙妙本準備同他細細講明個中原委的,但當她一抬眼看清謝琅眼底裡沒掩藏好的戲謔時,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原來他是故意的。
她揚了揚眉。
“你這是……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