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吟性子冷,娘家那些弟弟妹妹雖敬愛她這長姐,卻不敢與她親近,所以直到現在也就隻有謝驥一人在她麵前哭過,此刻見謝驥一個八尺男兒因自己那幾句話而委屈成這樣,頓時有些無措,隻好連聲哄道:“好好好,是我錯了,不該凶你。”
謝驥扁了扁嘴,將腦袋埋進蘇吟懷裡,雙臂緊緊圈著她的腰,隨即又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從她身前出來,立時檢查她身上各處,聲音發顫:“你可有受傷?挨了什麼刑罰?疼不疼?”
“沒有,我沒受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你放心。”蘇吟溫聲安撫了一句,看著謝驥這副滿心滿眼都隻有自己的模樣,想起自己此番回府的目的,胸間不由生出一陣窒悶。
她見小廝都躲出了門外,便先將和離一事暫時按下,伸手掀開謝驥的寢衣,打算最後為他上一次藥,卻見那寬闊結實的後背之上全是長而深的鞭痕,腰上更是一片紅紫,血肉翻飛,甚至隱隱能看見森森白骨。
這得有多疼?
蘇吟眼前瞬間變成一片模糊,默默為謝驥重新上好藥,正欲開口同他提和離,門外卻傳來了婢女的聲音:“侯爺,夫人,飯菜熱好了,可要現在呈上來?”
謝驥立時道:“送進來罷,我與夫人一同用些。”
婢女聽自家侯爺終於肯用膳,頓時舒了口氣,帶著手底下的小姑娘們端著幾樣清淡的菜食而入,在榻上擺了張小案,將飯菜碗筷擺了上去,末了還不忘同蘇吟告狀:“夫人,您不在的這幾天,侯爺日日連飯都不肯好好吃,怎麼勸都不聽,李媽媽哭了好幾回,都快急出病來了。”
謝驥聞言瞬間憋紅了臉,氣得瞪了下那多嘴的婢女,然後又小心翼翼去瞧蘇吟的臉色,生怕她發火。
蘇吟看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頓時沒好氣道:“不必這般眼巴巴瞧著我,我不罵你。”
謝驥討好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因謝驥身後有傷不能坐著,蘇吟便端著飯菜喂給他吃。
謝驥見狀既覺得甜蜜又舍不得她挨餓,忙道:“你在詔獄定是餓一頓飽一頓,還是自己先吃罷,府裡下人多得是,哪用你來伺候我?”
蘇吟動作稍頓,想說她這幾日其實是被藏進了紫宸殿,可身為臣妻卻在皇帝的寢宮之中住了好幾日,實在太過容易讓人多想。
寧知澈雖前幾日確實對她起過那等念頭,但終是沒對她做什麼,且如今也已冷靜下來了,隻待她拿著和離書回宮便會結果了她,所以這句實話說出來,除了讓謝驥心裡難受之外便再無半點用了。
謝驥看出蘇吟有心事,又有些不敢相信皇帝會饒過她,便試探著問道:“陛下……是如何說的?為何願意放你回來?”
蘇吟默了默,舀了勺飯菜遞到他嘴邊:“先吃罷,吃完再說。”
謝驥聞言心裡咯噔一下,頓時便沒了胃口,但因怕蘇吟擔心,仍是壓下心裡濃濃的不安,將那碗飯吃了下去。
蘇吟為謝驥揩了揩嘴角,在他萬分緊張的目光注視下緩緩開口道:“阿驥,你我和離罷。”
謝驥愣了愣:“為何?”
他再度紅了眼眶,急到語無倫次:“我、我上回不是說了,死也不與你和離!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何又提起這樁事來?”
見他如被拋棄了的小狗一般難過害怕,蘇吟喉嚨哽了哽,溫聲道:“陛下仁慈,不僅願意下旨為蘇府昔日冤案平反,賜還蘇府侯爵之位,將蘇家男丁自北境接回京城,還答應給我個痛快。我雖仍是難逃一死,卻不必像其他背叛陛下轉而投靠旭王的那些人一樣被賜極刑了。”
謝驥聽見蘇吟仍是活不了,眸光瞬間黯淡下來,但思及其他旭王黨羽的下場,又覺這樣的確已是蘇吟最好的結局。
他哽咽開口:“那為何要與我和離?”
蘇吟聲音更溫和了些:“我當初謀害皇子犯的是誅九族之罪,蘇家未受我牽連是因我已歸還蘇氏玉牌,而你是我夫君,若不與我撇清乾係,自然是要被我拖累的。陛下念你是個好兒郎,不願殺你,所以讓我與你和離。”
話是這般說,但蘇吟也知曉這裡頭也有寧知澈記恨自己當初背棄他轉頭就嫁了謝驥的緣故,雖無關情愛,隻是為著皇帝的臉麵,但若想保住謝驥的命,此番是非和離不可了。
謝驥一聽是這個原因,心神頓時一鬆,臉上綻出笑來:“那我陪你一塊兒死就是,何必和離?”
蘇吟眉頭微蹙:“若能活著,何必白白搭上性命?”
“阿驥,我知你年紀輕,性子又率真單純,將情愛看得比命還重,可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你如今是定北侯,又有一身好武藝,還會帶兵打仗,府裡的所有人也都是真心待你,你好好活著享你的富貴,立一番事業,以後或許還能遇上一個更好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