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不是沒錢嗎,這裡租金便宜。”藍森說,“不過他現在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找新地方的,你彆說,我還真舍不得。”
小巷子裡很黑,看起來的確像是隨時能發生暴力鬥毆事件,兩排都是平房,和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形成了鮮明對比。不過飯店裡倒是挺熱鬨,不像普通的烤肉館,更像是各路藝術家的地下大本營,牆上噴著彩繪,桌上也布滿了亂七八糟的刻痕,顧揚進門的時候,剛好一群人在拍著牆壁唱歌,酒肉味道衝天。
“喜歡吧?”藍森大聲問——不大聲對方聽不著,實在太吵。
顧揚也笑著喊:“喜歡。”
他很少來這種地方,但偶爾一次的感覺還不錯。
老板和藍森很熟,親自張羅著給兩人上菜,順便不忘吹牛,說前幾天有人想來店裡兜售搖|頭|丸,結果被自己舉著刀趕了出去。
“現在社會上對咱的偏見,就是被這些破玩意兒搞的。”老板單手攬著顧揚的肩膀,“搞藝術就單純搞藝術,梵高畢加索還不夠你HIGH的,硬要飛|葉|子找靈感,我呸。”
顧揚很欣賞他這個“我呸”,雖然對方又瘦又小,看起來“舉著刀趕人”的可行性不高,他還是敬了老板一杯酒。
“不過這周圍真挺亂的,也彆太晚回去了。”老板說,“尤其是你這孫子,開輛上百萬的車刺激誰呢。”
“刺激你唄,還能刺激誰。”藍森笑著把他推走,“行行,去招呼彆人吧,彆管我們了。”
熱騰騰的羊肉都被裝在大盆裡,又肥嫩又美味,顧揚特意拍了張照片發給陸江寒。
總裁回複,地點發給我,等會去接你。
小藝術家表示拒絕,我們已經找好了代駕,等會就回家。
陸江寒皺眉,為什麼要找代駕,又喝酒了?
顧揚:“……”
顧揚擦乾淨手虔誠打字,沒醉,就一點點。
陸江寒揉揉眉心,回來再教育你。
顧揚把手機裝進褲兜,很淡定。
不想知道是什麼教育。
藍森突然湊過來說了一句,你熱啊?臉怎麼這麼紅。
顧揚塞了一口羊腿過去,你給我閉嘴。
藍森猝不及防,眼底充滿委屈。
啊。
摯友好野蠻。
而巷道裡的混混也很野蠻,夜色漸深,外麵如同每晚的新聞聯播一般,開始準時上演街頭暴力,城中村往往是整座城市裡的灰色地帶,警察也懶得管這一片。
在一堆歪歪扭扭的電瓶車裡,藍森的悍馬顯得分外惹人注意,不過由於烤肉店的老板在這一帶混得很開,所以並沒有人仇富砸玻璃。倒是另一輛白色的奔馳,在夜色裡顯得刺眼又囂張,幾個小混混在路過的時候,抬腳狠狠跺了一下車門,然後就又大搖大擺走開,絲毫也沒有把車主放在眼裡。
易銘坐在駕駛位,也沒有在乎那些小痞子,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那裡是一大片色彩斑斕的噴繪,未乾的顏料流淌下來,形成了長短不一的濕痕,它們逐漸融合,逐漸旋轉,最後變成了一片迷幻的世界。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車身又猛烈一顫,外麵有人用拳頭砸了砸玻璃,“操,你他媽的會不會停車?”
易銘猛然回神,扭頭看向窗外。
對方是一個穿牛仔服的男人,身材又高又壯,和狗熊有一比,紮著滿頭小辮,看起來油膩又惹人厭惡。
“快滾。”他嘴裡酒氣衝天,又吼了一句,“在這挺屍呢?”
腦海中剛剛成型的靈感崩成碎片,而對方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易銘眼底陰雲密布,一把拉開車門下了車。
“喲,你這還不——”
牛仔服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飛起一腳踹到了牆角。
他有些懵圈,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有錢人居然會是個練家子。
易銘挽起衣袖,又狠狠一拳打上他的鼻梁,咬牙切齒地:“你才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