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樓下鑼鼓喧天,是附近足療店開業,請了中老年秧歌隊做宣傳。顧揚打著嗬欠去星巴克買早午餐,結果還沒出廠區大門,路邊的奔馳車上就下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
相當破壞心情。
易銘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對方明顯是剛剛起床,套著寬鬆的T恤運動褲,趿拉了雙puma拖鞋,和平時的穿著相差甚遠,居家居過了頭。
“在這裡給人幫忙?”易銘問。
顧揚本來想繞過這個人,但想起陸江寒曾經說過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於是點頭:“朋友在這,你來乾什麼?”
“剛畢業的時候,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看看。”易銘提議,“去星巴克坐一會?你應該也是要去那裡吧。”
“說真的,我不怎麼想和你聊天。”顧揚走進咖啡店,“更不想和你聊暮色。”
“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實有些後悔。”易銘掏出錢包,買了兩杯咖啡和牛角包。
“後悔什麼,拿走Nightingale?”顧揚找了個有陽光的角落,“今天怎麼這麼爽快,不怕我錄音?”
“你沒帶手機。”易銘很坦白,“看起來也沒有錄音筆。”
“累嗎?”顧揚幾乎要佩服他的這份小心。
“累。”易銘回答。
“那把Nightingale還給我。”顧揚說。
易銘搖頭:“不可能。”
顧揚用紙墊好三明治:“那我們就繼續維持目前這種合作關係,我沒意見。”
“我其實有點怕你。”易銘把咖啡杯推到他麵前。
“怕我什麼?”顧揚漫不經心地問,“怕我一時腦子發熱,召開一個媒體發布會?”
“怕很多事情,你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幾乎沒有軟肋。”易銘說,“所以我才會後悔。”
“是因為最近暮色有了起色,所以你才有時間想這些吧?”顧揚擦了擦手指,抬頭和他對視,“搶完彆人的黃金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家裡就有礦藏,後悔是因為害怕搶來的東西會招惹麻煩,而不是因為你真的想向我道歉,是這樣嗎?”
易銘頓了頓:“我討厭麻煩。”
“我也討厭你。”顧揚端起咖啡杯。
易銘稍微往後一躲,像是在擔心對方會把那滾燙的液體潑過來,顧揚卻已經轉身出了店門——這杯咖啡是他睡眠不足的亢奮劑,一滴也不能浪費在人渣頭上,相比起潑咖啡,他更想把他踹進下水池。
當然,等回到工作室之後,小藝術家不忘深刻反思,好像這次又沒有做到全程冷漠,麵無表情。
隻好下次再接再厲。
反正這個幽靈一樣的人,八成還會出現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