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戒乾淨嗎?”易銘皺眉。
“能不能戒乾淨,這人你也不能再要了。”李大金提醒,“要我說,他還真不如接著抽,我連招呼都打好了,隻要他一碰,立馬就能有警察叔叔上門提供服務,給他再弄進去。”
“能戒了總是好事。”易銘抖落煙灰。
李大金一樂:“戒了算什麼好事,戒了也是一禍害,將來還不是得靠著你養,要我說,他戒不了才是好事,戒不了,他就不是你的麻煩,而是黨和人民政府的麻煩。”
“要是申瑋能徹底戒毒,能保證不惹事,我養他一輩子還真沒問題。”易銘把腿架上茶幾,“算了,難得輕鬆一天,這件事以後再說。”
李大金嘴角一扯,很想補一句,自己天天泡在酒吧裡,吸毒人員見得多了,能徹底戒除的,真沒幾個。
……
普東山的新店已經基本完工,這天顧揚在內場巡視了一圈,出門就被保安拉住,說顧助理,對麵有個人一直在偷偷摸摸拍我們的大樓,都半個小時了也不見挪窩,要不要去阻止一下?
“這一片綠嘰嘰的安全網,有什麼好拍半個小時的?”顧揚有些納悶。
“對啊,我剛開始也覺得沒什麼好拍的,就沒搭理,可他也拍得太久了。”保安一指,“喏,就是那個人。”
顧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街對麵果然站了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登山裝,倒扣著棒球帽,混搭得不羈又毫無章法,但勝在實用。
蔣山調整了一下相機焦距,原本想讓背景更加虛化,鏡頭裡卻突然闖進來了一個人。
顧揚說:“這位先生?”
聲音近在耳邊,蔣山被嚇了一跳。
“您是在拍我們的商場嗎?”顧揚問。
“我在拍那些綠網。”蔣山把相機放下來,說完又覺得對方可能無法理解,於是補充道,“有一種即將毀滅的地獄蒼涼。”
顧揚提醒:“這位先生,我們的商場還沒開業。”什麼就“即將毀滅的地獄蒼涼”了,哪怕唱一首喜洋洋呢,也比說話強。
“我是說綠色的安全網很蒼涼,很悲觀。”蔣山比劃了一下,“它們和商場沒有關係,拆掉之後,就換另一個地方繼續悲觀。”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就能把各種無稽而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說得充滿道理和正義感。
這種人要麼做思想品德的老師。
要麼加入非法傳銷組織。
顧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和老師差得有點遠,下一刻就從褲兜裡掏出一瓶安利讓你了解一下,倒是很有可能。於是他往後退了一步,好心提醒那邊的井蓋有些鬆,偶爾還會一百八十度翻個麵,您拍照的時候千萬留心腳下彆踩空,我就先走了。
蔣山點頭道謝,在他往回走的時候,順手按下了快門。
春雨初停的街道,龐大的綠色建築,和陌生的年輕人。
他很喜歡這幅作品,打算帶回自己的藝術長廊。
兩人誰都沒有把這場短暫的交談當成一回事,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神奇地再度相遇在小麵館。
蔣山說:“咦,這麼巧。”
顧揚能順利認出對方,全靠相機和那件破了個洞的掉色耐克。
“你是本地人吧?”蔣山一邊攪麵一邊稱讚,“這普東山的天氣可真是好,空氣也好,我在山裡待了一周,差點舍不得出來。
“我不是本地人,隻是在寰東工作。”顧揚笑笑,“但我同意你的觀點,普東山確實風景優美。”
“寰東最近生意怎麼樣啊?”蔣山隨口問。
顧揚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親切領導式的聊天方法,隻好回答,挺好的。
“最好的還是女裝吧?”蔣山又給他要了瓶可樂,“哪幾個牌子?”
顧揚略微狐疑,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最爛的商業間諜了,沒想到還能有更爛的,一罐可樂就想換取情報。
於是他說:“美麗小羊。”那是一個風雨飄揚的可憐羊毛衫品牌,業績月月倒數,目前正在撤櫃的邊緣瘋狂試探。
蔣山倒是深信不疑,心想,果然太太平時都是騙人的,說什麼淩雲的Nightingale業績最好,人家商場的人都說了,美麗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