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酒吧分前後兩部分, 後院是員工休息室。
所謂的“客人”就是申瑋, 那天從警察手裡倉皇逃走之後, 他先在朋友家躲了幾天, 原本打算坐長途車去外省, 又實在熬不過腦髓裡那針紮般的毒癮,於是冒險出門想找上線,中途卻被李大金的人帶上了麵包車。
“放心, 你老板不知道這件事。”李大金丟給他一根煙。
“你把我弄來這兒乾什麼?”申瑋問,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死魚, 臉上也隻剩下一張乾枯的皮, 和之前那個風光的高級設計師助理判若兩人。
“這麼多年交情, 我總得管管你。”李大金坐在他對麵, “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沒打算。”申瑋用力抽了口煙,不耐煩道, “混一天算一天。”
“你現在腦子不清醒,這件事以後再說。”李大金丟給他一個信封,裡麵裝著厚厚一摞鈔票, 數目不少。
申瑋表情有些驚訝。
“和我沒關係,是你老板的心意。”李大金說, “他知道我門路多,一定會找到你。”
“……是我對不起老板。”申瑋把錢裝好, “先走了。”
“急什麼。”李大金壓住他的肩膀, 把人按回沙發上, “這兩天酒吧街到處都是警察, 你就是想走,也得是我開車帶你走,彆出去剛好自投羅網。”
“是易哥讓你找我的吧。”申瑋又抖出一根煙,“讓他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你不會亂說什麼,Nightingale那事?”李大金一笑,“這可真冤枉你老板了,他從沒跟我提過一個字,這些錢也不是為了封口,單純隻是怕你混不下去。”
申瑋嘴角一扯,沒說話。
“你還彆不信,而且Nightingale的事,估計已經瞞不下去了。”李大金說,“你說,你還能拿什麼去威脅?”
“什麼叫瞞不下去了?”聽到這句話,申瑋臉上有明顯的緊張。
“顧揚贏了。”李大金拍拍他,“吳梅要求你的老板把Nightingale還回去,最多一周,一周內就會出道歉函,新聞發布會和媒體名單都列好了。”
“那老娘們瘋了吧?”申瑋情緒驟然激動。
“誰說不是呢。”李大金也跟著歎氣,“所以說,易哥是真關心你,和Nightingale沒一點兒關係,你得學會感恩。”
他說得絮絮叨叨,申瑋卻沒有任何心情去聽。如果Nightingale的事情真的公開,那他手上握著的把柄也就成了一堆無用的廢紙,到那時無論是易銘還是顧揚,都沒有任何理由再和自己合作。
李大金坐在對麵,“漫不經心”一下下撥弄著打火機。
金屬碰撞的不規律聲響,讓申瑋更加焦慮煩躁——他原本以為可以用Nightingale的秘密來敲詐巨款,卻沒想到會變成一場空夢。
李大金當然知道他的想法,在聲色場所混了十來年,他對這種癮君子的虛偽和自私再了解不過。
“老板同意了?”申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虎口下方爆出猙獰的青筋。
“他倒是不想同意,但沒辦法,你知道為什麼嗎?”李大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顧揚缺德著呢,在Nightingale的設計裡留了後手,把他的名字還是身份證給繡了進去,你說吳梅能怎麼辦?也是可憐你老板。”
“操!”申瑋咒罵了一句,抬腳狠狠踢開麵前的茶幾。
玻璃台麵應聲碎裂,炸成蛛網般的迷蹤紋路。
“要我說,這事兒真得怪顧揚。”李大金搖頭,“拿走那麼多錢,還留這麼一陰招,你說坑不坑人?”
申瑋不死心:“老板呢?”
“他努力爭取了,沒用啊。”李大金坐過來,深深歎了口氣,“隻要顧揚還在,那他就必須得把品牌還回去,除非顧揚自願退出,兩家集團權衡利弊,可能會願意想辦法保住易哥。可人家小顧那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萬事如意的,估計不懂體會你我這種底層貧民的苦,彆說好言好語講道理,哪怕低聲下氣跪著求,估計也不會願意退出。”
“那就給他點教訓。”申瑋把煙頭用力摁滅,“他在寰東混得風生水起,還要搶Nightingale,誰他媽慣的毛病。”
“這心願倒是挺好。”李大金一樂,“但你家老板已經在老老實實寫道歉信了,還有誰能去教訓那位顧大設計師,天公打個雷剛好劈他腦袋上?不現實啊。”
“我去。”申瑋說。
“彆彆彆!”李大金拉住他的衣袖,“咱得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能給政府和警察叔叔添亂,可彆胡來。”
“你就彆管了。”申瑋推開他,“找個人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可以,我親自送。”李大金又強調了一遍,“但你可不準綁架殺人啊,顧揚現在值錢著呢,哪怕不丟命,隻是斷條胳膊,毀了人家寶貴的設計師生涯,那也沒人賠得起。聽哥哥的話,趕緊忘了這件事,用這幾萬塊洗心革麵好好做人……省著點用,一年還是夠的吧?”
申瑋拉開門:“少他媽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