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顧揚關掉花灑, 用吹風胡亂把頭發吹乾。
這段時間都在跟著超市部到處跑, 他有些精疲力竭,撲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陸江寒幫他捏肩膀:“明天可以睡懶覺了。”
“不行。”顧揚把臉埋在被子裡, 悶悶地說, “杜哥早上約了婚慶公司, 我們作為伴郎, 都得去量衣服尺寸。”
“好吧。”陸江寒歎氣, 低頭親親他的脖頸, “我會心疼的。”
“我下午想和杜哥聊聊,你覺得有必要嗎?”顧揚轉過身,“就他辭職的事,我問了丁經理, 他似乎根本沒聽過貝嘉日化。”丁經理是寰東超市部的招商經理,名叫丁赫,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那這家公司好像真的有些不靠譜。
“我已經幫你打聽過了。”陸江寒說,“貝嘉日化的創始人名叫孫沃,原本是佳興日化的產品副經理,後來和周總產生了矛盾, 前段時間剛辭職,這算是他出來單乾的第一個項目, 所以網上暫時沒有太多信息。”
“你怎麼查得這麼清楚?”顧揚有些吃驚。
“杜天天是你的好朋友, 我那天遇到周總, 就順便多問了兩句。”陸江寒說,“孫沃聽起來個人能力不算差,辭職也不是因為什麼負麵事件,純粹是和原公司觀念不合,佳興日化向來走穩妥保守路線,但他不一樣,喜歡創新點子也多,會離職也是理所當然。”
“那就好。”顧揚鬆了口氣,“我之前還一直在想,杜哥會不會是慘遭傳銷公司洗腦。”而既然是佳興日化的人,那好像的確沒什麼可值得擔心——除了創業都必須麵對的失敗風險。但既然杜天天已經做出了決定,那身為好朋友,自己當然不能潑冷水。
陸江寒關上燈,讓房間陷入了一片朦朧的黑暗。
顧揚習慣性握住他的手:“晚安。”
陸江寒說:“好好睡。”
……
有句俗話講,人逢喜事精神爽。
杜天天用紅潤的臉色,深刻詮釋了這句話的正確性,他開著一輛小POLO,一路放著狂野搖滾,載著兄弟們歡天喜地直奔婚慶公司。
梁曉重畢業後混進機關坐辦公室,常年缺乏運動,已經從當初的運動少年變得略微……膨脹,服務人員態度良好幫他整理了一下西裝,說沒關係,我們一定會幫您改得很合體。
顧揚從試衣間出來,風度翩翩,王子下凡,把婚慶公司的普通西服穿出了高定的效果。
“沒什麼問題,就是腰有點寬。”他說,“能收一收嗎?”
梁曉重深受打擊,傷自尊了,我不乾了。
“距離婚禮還有三個月,你完全來得及減肥。”李豪拍拍他的肚子,“請你務必爭氣,不要拉低我們史上最帥伴郎團的平均顏值。”
“什麼時候辦離職手續?”顧揚坐在沙發上。
“下周。”杜天天感慨萬千,“猶豫了這麼久,這回總算能下定決心,還挺舍不得。”
“那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顧揚又問。
“我這還沒去新公司呢,有什麼可幫忙的。”杜天天搭住他的肩膀,“最近你事情也多,寰東和淩雲兩頭跑,就彆管我了。”
“好吧。”顧揚鄭重道,“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說到淩雲,易銘真消失了?”杜天天壓低聲音。
“嗯。”顧揚點點頭,“有人說他出國了,有人說他回了老家,賣了房子,和舊同事也斷了聯係,像是要徹底和往事告彆。”
“當初那麼盛氣淩人,我可不同情他。”杜天天說,“走了也好,省得再欺負你。”
“就算他在,現在也欺負不了我。”顧揚笑笑,繼續說,“至於那個酒吧老板,警察查出了命案,估計以後也出不來了。”
“你說那一窩都什麼人啊。”杜天天呲牙,“殺人吸毒抄襲詐騙占全了,也不容易。”
“交友不慎吧,所以才會走錯了路也沒人攔。”顧揚扯了扯領結,“不說他了,我去換衣服。”
“你們說我胖成這樣,晚上還有資格吃海底撈嗎?”梁曉重誠心發問。
“怎麼沒資格吃了。”杜天天比劃了一下,“我們給你專門弄一格清水,燙青菜吃。”
聽起來宛若酷刑,梁曉重生不如死。
一周之後,杜天天果然辭了職,正式加入貝嘉日化。新的工作總是能帶給人新的動力,顧揚和他通過幾次話,對方聽起來都是乾勁十足又熱血澎湃,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剛畢業的時候,於是也就放了心。
陸江寒打趣:“你還挺像他的保姆。”
“我剛來寰東的時候,杜哥也是我的保姆,這才是朋友間該有的意義。”顧揚把文件收好,“那我去普東山了,你晚上記得吃感冒藥。”
“不親親總裁嗎?”陸江寒問。
顧揚湊過去,在他額上碰了碰:“早點回家休息。”
霸道總裁和他的秘密小情人,最近定位有些模糊。陸江寒變成了感冒未愈嗓子發炎,需要躺平休息的病號,連麵條也得煮成又軟又爛,而顧揚則是跟著楊毅東奔西跑,從早到晚輪番約談品牌,忙著替寰東打江山。
普東山新店已經進入了裝修收尾階段,鑫鑫百貨的招牌依舊保留了最初的質樸廣告體,看起來甚至有些笨拙。顧揚舉著相機,拍了張照片留存。
“顧助理。”身後有人說話。
“張經理。”顧揚笑著回頭,“好久不見。”
張大術穿了一身短袖運動服,難得放棄了那身仙風道骨的長衫,手裡拎著安全帽,說剛好在街對麵的館子吃飯,所以就過來看看。
“我聽工人說,您經常會過來。”顧揚示意他把安全帽戴好。
“是啊。”張大術站在欄杆旁,感歎道,“之前可是做夢都沒想過,鑫鑫百貨還能變成這樣。”
沒有了慘淡的白熾燈和擁擠的玻璃櫃台,林洛拆除了那些古舊的樓梯,把中庭上方的每一層圍欄都改成了不規則的六邊形閉環,時髦又現代。扶手沒有用商場最常見的黑、白、灰、金,而是換成了淺淡的綠鬆石藍,站在最下方仰頭往上看,那些起伏的波浪和天花板的異形吊頂連接在一起,像海也像夢。
“拆掉塑封膜之後,再配合燈光,效果會更好。”顧揚指了指二樓,“那一片到時候會是顧客休息區,桌椅還沒有運過來,也是同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