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升級是我們公司‘築夢家’完成市場占領的最大優勢，如果沒有VR的上線，哪怕我們的產品火了，各式各樣的複製產品也會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出來，積壓我們前期積累的優勢。我們的優勢在於龐大的建模數據庫，也在於我們前期積累的線上線下資源，但這些還不夠，我們必須有其他複製者無法替代的優勢，才能讓用戶‘黏死’在我們的產品上。”
郎晨麵對著所有人，侃侃而談。
“裝修者自己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他們需要最專業、最權威、最直觀的推薦和幫助，他們需要全新的交互場景體驗，打破時間和空間的想象和限製……”
說到這，他頓了頓，胸有成竹地說：“我已經聯係好了組建VR技術的相關團隊，也得到了母校的技術支持，現在缺的就是資金。”
“但是，我開門見山的說，我們資金鏈斷了。”
眾人雖然之前也隱隱約約的聽到過不少風聲，但現在直接從郎晨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可真的確認了這個結果，還是不免嘩然。
許多剛加入公司不久的員工，更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很怕這一場會議就是宣布要大規模裁員走人的。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到處拉投資、找合作人，但是因為VR功能還沒有上線，沒有人看到成品的效果，遊說的效果很不好。昨天我去見了我們最大的合作方、家居集團的巨頭藍星家居，他們不想要對我們投資，他們想用融資或者收購的方式，‘吞並’掉我們。”
郎晨報出了一個巨額的數字，和一部分藍星的股權數量。
“他們希望我們以這個價格出售‘晨曦科技’，出讓股權。”
“如果我選擇了而出售公司，所有人都會得到一筆分紅，公司也能保住，我們的資金鏈問題也會得到解決，但‘築夢家’就將不再是築夢家，而徹底淪為藍星家居線下的一款商品試用軟件，一個製作的精良點的裝修裝扮類遊戲。”
他冷厲地一笑。
“他們聯合了我們之前的十幾個家具和軟裝數據提供商，用數據庫裡的產品數據授權做要挾，想要逼迫我接受他們的提議。”
在場的大多數都是程序員，之前沒日沒夜錄入、製作的都是這些數據，他們編寫的程序也都是圍繞著建模和場景組合服務的，自然明白一旦失去這些數據的“授權”，以後麵臨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麵。
“這群不要臉的貨！說要買就買，他們臉怎麼這麼大呢？”
王涵宇一想到自己沒日沒夜做出來的東西很可能變成一堆廢棄的數據，氣得紅了眼，“不賣！你要是賣了公司，我立馬就走！”
“就是，憑什麼我們忙了幾年的成果，要給他們摘了桃子！”
“自己做不出就搶彆人的，不要臉！”
研發技術部的技術員們義憤填膺，紛紛咒罵起來；
市場營銷部的人則大部分在盤算著如果真的失去這部分數據，該如何重新尋找新的家具數據供應商，又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等等；
人力資源部在計算重新招聘市場專員采集數據、重新建模需要的人力成本……
不管怎麼想，都覺得現在的局麵十分不利。
更彆說資金鏈還出現了問題。
大部分人都麵色沉重，甚至內心惶恐不安。
“郎總今天開這個會，是想賣了公司嗎？”
唯有蘇紅袖沒有遮遮掩掩，一針見血地發問。
和公司裡大部分被蒙在鼓裡的員工不同，作為一直和郎晨一起跑讚助、談生意的夥伴，蘇紅袖見證了郎晨幾乎所有的狼狽和掙紮，即使她自詡能力不弱，也沒有辦法想出什麼好的破局辦法，她料想郎晨也沒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郎晨在生意場上一直表現的世故而油滑，自然知道選擇哪條路才對自己最有利。
“畢竟我們已經沒有多少資金可以燒了。”
她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提出問題時非常平靜，隻是嘴角噙著一絲“果然如此”的嘲諷。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她提到“沒有資金”的時候，不少人都悄悄往人群裡不發一言的仇複看去。
這些視線太多太集中，哪怕遲鈍如仇複也察覺到了，頓時有些發蒙。
“看我做什麼？”
他心想。
“我特麼就是個技術員，阿不，產品經理啊！”
“不，就在剛剛，我給藍星集團的人打了個電話，拒絕了他們收購我們的提議。”
郎晨站了起來。
泛著血絲的眼睛和眼下的青黑，依舊無法掩飾他眼中的熠熠的神采。
在剛剛短短的時間裡，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恐懼”是什麼。
會選擇放棄，不是因為他沒有能力力挽狂瀾，而是不敢相信有人會支持他這樣“瘋狂”一把。
上一次的“分崩離析”，其實隱隱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陰影，他害怕再被旁人“拋棄”，他害怕到最後，連一個支持他、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有。
“我準備賣了我在市裡的彆墅、轉讓一部分原始股份，先籌集部分資金，讓‘築夢家’的VR功能提前上線。”
他的神情自信又強大，他的語氣堅定又有力。
但現在，他無所畏懼。
“他們覺得我們已經沒路可走了，卻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轉機’，也有了麵對困境的計劃。接下來，我將給大家安排下階段的任務，隻要整個計劃成功，我們就能成功保住我們的公司，並且讓‘築夢家’獲得成功……”
“但是，這個計劃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和參與，我需要大家的幫助，也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共同麵對這一次的難關。”
這一刻，在仇複的眼裡，郎晨的身影，似乎又和求學時那個總是迸出“我有一個主意”笑容的師兄，重疊在一起。
……完全不像一個被逼入絕境的人。
三年前，站在會議室裡的這個男人，曾麵對拆夥後人數寥寥無幾的辦公室，喊出了“我不放棄”。
於是他們一起走到了現在。
三年後……
“我不會放棄。”
郎晨的背影，在逆光中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剪影。
在蘇紅袖意外的眼神裡，在張思謀懷念的表情中，郎晨的話擲地有聲。
“我不會放棄我們的‘夢’，也不會放棄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