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有些發懵,楞楞的應了聲,“啊,為什麼。”
一律,“……”
他實在懶得解釋,叫了聲江若,“你跟他說。”
自己拎著包,走到花壇旁邊,跨上花壇的瓷磚上坐下來,挽著佛珠低眉垂首,默默的開始念著經文。
趙然完全摸不到頭腦,懵逼的看著江若,“怎麼回事?”
江若看著花壇,目光落在那些泥土上,聲音含糊,“那些骨灰上,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陰氣森森的。”
趙然更懵了,他知道屍體上有陰氣,但這不是骨灰麼。
火是至陽之物,被火化過的屍體,再多的陰氣都會被燒掉,哪有骨灰還帶著陰氣的說法呢,真是奇怪。
他抓了抓頭發,看向端坐在花壇上開始念經的師叔,完全沒有繼續往外麵走的意思,隻覺得滿頭霧水。
問江若,“哪咱們就在這等著嘛。”
江若,“……我不知道啊。”
花壇跟前,一律念完了經文,張開手指在空中抓了縷陰氣,熟悉的感覺讓他臉色更沉,抬頭朝他們這邊望了過來,“江若。”
江若應了聲,“哎。”
邁著兩條小短腿,飛快地朝他跑過去,“哥哥,怎麼了。”
一律握緊手指,眼神發沉,“你有多久沒見到江魚了?”
江若歪著小腦袋,仔細的想了想,聲音含糊,“快半個月了。”
一律“嘖”了聲,低聲道,“麻煩了。”
他皺著眉頭,看向趙然跟保鏢,“找東西,把這花壇裡的泥土都裝起來帶走,這東西不能留在這裡。”
花壇裡麵的骨灰,也不知道被埋進去多久。
就引了這麼大群鬼魅暗影過來,再在這裡留下去必成大患。
趙然向來聽話,也不問原由,“好。”
保鏢是靳鳳羽的人,自然也是聽他的。
在旁邊找到個生滿鐵鏽的大盆,沒有趁手的工具就直接拿手挖,好在泥土很濕軟,挖起來並不費力。
兩人合作,很快就把骨灰都挖了出來。
在他們低頭挖泥土的途中,周圍的鬼魅暗影全都圍了過來,就連食堂裡麵“劈裡啪啦”的動靜都停了。
挖到半截,保鏢摸到個硬鐵片,想拿給他看。
一抬頭,就對上張蒼白腐爛的鬼臉,正張著牙齒掉光的嘴朝他哈氣,甚至都能聞到那股腥臭的味道。
忍不住手指一哆嗦,差點沒拿穩的貼片。
再環顧四周,發現花壇附近早已經站滿了黑影。
圍成個密不透風的圈,將他們圍在中間,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看。
他深吸口氣,穩住了情緒,才手指顫抖的把鐵片遞過來,“在這泥土裡麵發現的。”
一律接過,仔細看著鐵片上鐫刻的圖案,神色冷淡,“沒事,你繼續挖,它們傷害不到你的,放心吧。”
花壇裡的泥土很快挖完,裝到生鏽的鐵盆子裡,他們帶著裝滿泥土的鐵盆,慢慢的往巷子外麵走。
保鏢護在他身邊,有些擔心,“那些東西好像很憤怒。”
就那麼擠擠攘攘的跟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眼神裡流露出的,都是想要將他們撕碎的憤怒。
一律點頭,表情冷淡,“我也很憤怒。”
保鏢,不好意思,我完全沒看出來。
“……我這不是怕它們鬼多勢眾麼,咱們可就四個人。”
說著看了眼江若,得,還隻能算是三個半。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這裡還是它們的大本營,真要動起手來,他還是很方的。
一律回過頭,看著後麵那些重重暗影。
嘴角翹起,眼神冰冷,“它們隻是被圈養起的糧食,若不是我救它們,遲早要被吃的,有什麼可怕。”
保鏢,“……這麼說,它們還應該感謝你了。”
這些跟著他們的東西,可沒有絲毫表達感謝的意思。
一律輕笑著,“它們不謝我,是因為它們沒腦子。”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巷子口,那些木訥僵硬的暗影,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就被無形的屏障攔住。
任由它們怎麼擠擠挨挨,想從巷子裡擠出來,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
保鏢看著那些掙紮著,試圖往往外擠、卻無能為力的重重黑影,算是明白了他說的被圈養是什麼意思。
把裝滿黃泥的鐵盆抬上皮卡後,趙然帶著江若上車,“師叔,一起走麼。”
一律搖頭,上了保鏢開的車。
他剛在車上坐好,保鏢就發動了車子,平穩快速的將車子開離了巷口。
才低聲問他,“我現在跟靳先生打個電話,報下平安可以嗎。”
一律輕笑著,“這事你還得請示我麼?”
保鏢點頭,“自然,靳先生吩咐的,隨時都要以您的意願為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也是,靳鳳羽始終都這樣,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
身心皆是如此,連半點差錯都無。
他垂頭看著手機,低聲問保鏢,“你說,靳鳳羽現在睡著了麼。”
保鏢沒猶豫,爽朗的笑著,“靳先生肯定沒睡,還在等您的消息,您這麼晚出來,他肯定很擔心您的。”
一律輕輕笑著,聲音壓得很低,“那我要不準你報平安,他豈不是要整夜不睡?”
保鏢表情奇怪的看著他,對他這個危險的想法表示很納悶。
江少爺分明不是恃寵而驕、不懂事的性子啊,怎麼會明知道靳先生會擔心,還不許他報個平安呢。
皺起眉,低聲確認道,“您是不許我打這個電話嗎?。”
一律點點頭,“對啊,不許你打。”
保鏢臉色平靜,嘴角卻略微下垂,沉聲道,“我聽您的。”
這是靳先生吩咐的,就算他對這位江少爺有不滿,他也會遵從靳先生的吩咐。
沉默著望向前麵,專心開他的車。
一律輕笑著搖搖頭,撥通了靳鳳羽的號碼。
他說不許保鏢打,可沒說自己不打呀。
嘿!他怎麼舍得讓靳鳳羽擔心他,不可能的。
“嘟嘟”的聲音剛響起,電話就被接起來,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一律,忙完了嗎。”
確實如同保鏢所說,靳鳳羽還沒睡,在等他的消息。
若是接不到報平安的電話,那男人肯定坐會在窗戶跟前,盯著的回彆墅的路,心提到嗓子口不落,癡等到天亮。
等天色亮開,他還不回去的話,靳鳳羽就會出來找他。
一律彎著嘴角,心裡麵有些甜軟,卻又忍不住歎息。
他先是看上了靳鳳羽的美色,接著沉淪在靳鳳羽對他的好裡,泥足深陷,到如今早已經脫身不得。
要是靳鳳羽真打定了注意,就想當他的監護人。
可就不能怪他以下犯上,翻身農奴把哥壓了啊。
他擱這走神,靳鳳羽輕聲喚他,“一律,出什麼事了嗎?”
聲音低沉清淺,卻掩飾不住焦急,顯然是在擔心他。
他聽出來了,趕緊的吭聲,“沒出事沒出事,我不是小孩子啦,可是厲害著呢,你就放心的睡覺吧。”
隔著手機,靳鳳羽輕輕的笑了聲。
很淡的笑聲,就像是飾物上的羽毛流蘇,漂亮柔軟。
在皮膚上滑過,會帶起令人難以忘懷的酥癢,撥動人的心弦。
一律輕輕的“嘶”了聲,心裡癢的厲害。
想把手機拿開,好避開那種能深入骨髓的癢癢感。
卻又舍不得,怕拿開了,就聽不到靳鳳羽的聲音了。
思來想去,還是保持著姿勢不動,聽靳鳳羽低聲說道,“我知道一律很厲害,並沒有把你當作小孩子的意思。”
沒有嗎,沒有嗎?你不是想當我監護人麼。
一律捏著手機,很想直接嗆聲回去,又舍不得。
這大半夜的,事兒再鬨出來,靳鳳羽該睡不著了。
靳先生今年都二十八了,不能跟小年輕似的,動不動就熬通宵啦,對身體不好的!
癟了癟嘴,低聲勸道,“好啦,你都知道我沒事啦,趕緊早點去睡覺吧。”
至於靳鳳羽想當他監護人這事,等他找個合適的時間,他們再仔細的談,儘量不要傷感情的談好。
他擱這計劃得好好的,卻聽靳鳳羽隔著,低聲問道,“你晚上不回來麼。”
就很莫名其妙的,他居然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些許淡淡的失落。
一律,“……”肯定是聽錯了。
那可是靳鳳羽,大名鼎鼎的靳先生,怎麼可能會因為他失落。
可不管他怎麼辯解,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虛。
輕輕咳嗽了聲,解釋著,“我要去江家,查江魚骨灰的事……”
話沒說完,就被靳鳳羽打斷了,“我幫你查,你回來住吧。”
好聽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清淺劃過的流水,“一律,我想你回來住。”
一律愣了愣,半響才憋出來句,“……靳鳳羽,你能不能彆勾引我。”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一律將手機拿遠,想看看是不是突然斷線了,就聽到靳鳳羽喊了他聲,“一律。”
把手機湊到耳邊,聽著靳鳳羽溫柔低沉的聲音。
“抱歉哦,一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