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娓娓勸道:“就算你能幫她出宮,幽州那邊也沒有她的位置了,如今的祁王妃另有其人,你讓她如何自處?”她輕撫小太子的腦袋,語氣認真,“記住,你不能再去找她。”
小太子還是不明白,眼神倔強得很。
皇後隻能警告道:“你再去找她,會害死她的。”
小太子想到紀雲岫身邊那個宮女跪著說“求求你們放過姑娘吧”。
小太子眼裡蓄起了淚。
他明明隻見過她幾次,可隻要一想到父皇那樣對她就很難過。
“我記住了,母後。”小太子低著頭應了一句,終於還是掙脫皇後的懷抱,轉過身飛快跑了出去。
翌日。
紀雲岫見到了另一位太醫。
紀雲岫身體底子不差,病了一場雖有些虛弱,卻不至於就此纏綿病榻。
按著太醫的吩咐喝了幾日藥,紀雲岫便好起來了,又開始在梅林中練箭。
這日紀雲岫練了一會,天忽然下起了雪。
紀雲岫仰起頭,看著天上簌簌飄落的雪花。
綠綺跑進梅林之中,提醒道:“姑娘,下雪了,該回屋了。”
紀雲岫朝她笑了笑,踩著落到地上的細碎雪花往回走。
她叫人取出窖藏的酒來,準備喝點小酒暖和暖和。
當初她是不喝酒的,阿暄說她不懂喝酒的樂趣,總哄著她嘗嘗看,她嘗了,覺得又苦又澀,還是不喜歡,後來阿暄尋來了西域的葡萄,說葡萄釀的酒好喝,她還是不肯再試。
直至她們成親後住到了種了許多葡萄的彆莊去,兩個人一起釀了好幾次酒,她才漸漸愛上了這味道。
算算日子,許家姑娘應當快到幽州了,也不知阿暄喜不喜歡她。
她心裡總還是希望有個好姑娘陪在阿暄身邊。
她和阿暄原本也沒多大的野心。
阿暄隻想當個閒散王爺。
她也隻想找個尋尋常常的男人嫁了。
可惜她相人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那時她覺得他雖出身平平,家中無父無母無財,但相貌身手樣樣都不差,她們成親後好好過日子,應當能美滿到老。
她沒想到他居然和阿暄一樣是天潢貴胄。
更沒想到他會坐上那個位置。
紀雲岫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垂眸看著杯中的倒影。
杯中之人不見絲毫憔悴。
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家中的父母,他們如今一個是國丈,一個是一品誥命夫人,還養出了一個狀元兒子和一個皇後女兒,可謂是譽滿天下,朝野稱頌。要是他們知道她還厚顏無恥地活著,不知該怎麼生氣,說不準會怒不可遏地讓她立刻自絕於世。
紀雲岫正想著,餘光卻掃見一個身影自門外走來。
她沒有起身相迎,反而慢騰騰地把杯中酒飲儘。她沒叫人溫酒,酒滑入喉間時冰冰涼涼的,再往下走時才慢慢熱了起來。
霍暲已走到近前。
紀雲岫放下酒杯,仰頭看他。
霍暲冷不丁地對上那雙噙著笑意的眼睛。
她明明一個人獨酌,明明哪都不能去,卻還笑得出來。
她又和外麵聯係上了嗎?這個猜測一浮現在霍暲腦海之中,便再也無法揮去。
霍暲冷笑起來:“霍暄擅離封地,疑似與外族勾連,我已命人發出通緝令。等他被緝拿歸案,你就可以見他最後一麵了。”
“不可能!”紀雲岫霍然起身,辯駁道,“阿暄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紀雲岫!”
“阿暄沒有理由這樣做,”紀雲岫抓住霍暲的手,“他絕不會勾連外族,你答應過我不殺他的,不能胡亂給他定罪。”
霍暲一手掃開桌上的杯壺,將紀雲岫抵了上去。
他的聲音凜如寒冰:“你已經是我的了,還能用什麼換他的命?”
紀雲岫啞了。
是啊,她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