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鏟回來的雪,融掉以後的雪水幾乎一半都花用在那些小草上。
將第二次拿回來的雪水化掉,王雪照用帕子蘸水洗了把臉,連著後頸和雙手全都擦洗過,還除了鞋襪,光腳踩在沙地上,用沙子搓了搓腳,最後用洗過臉的水衝洗了一下腳丫子,再放在篝火旁烤乾,又重新穿回了鞋襪……
她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
夜裡也沒啥可做,大約晚九點左右,大家按著乘車順序,分成小組擠在一塊睡了。
半夜時分,睡得迷迷瞪瞪的王雪照好像聽到娃娃哭了幾聲,又很快被鄺勵紅給哄著不再哭泣。
王雪照揉著眼睛剛一坐起身——
就聽到鄺勵紅小小聲問道:“雪照,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的聲音有些緊張,還透出了幾分愧疚。
王雪照搖搖頭,閉著眼睛將手伸進口袋裡掂量了一下,摸出前一天留的半塊餅子,遞向鄺勵紅所在的方向。
鄺勵紅愣住,“雪照,你……”
王雪照將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把餅子塞在鄺勵紅手裡,然後又躺了下去。
鄺勵紅久久沒有說話。
那半塊餅子,也不知道她吃了沒有。
再次陷入夢鄉之前,王雪照好像聽到了微弱的啜泣聲音。
第二天一早,王雪照和小姐妹們收拾好自己以後,又去半山坡上走了走,再挖回來十來株野草和一捧冰雪。
王雪照沒有杯子,吃飯喝水都用飯盒。
但她的飯盒,昨晚已經用來滋養小野草了。
今天她不顧薑幗英的抗議,征用了薑幗英的搪瓷杯。
先用杯子收集滿滿一杯搪瓷杯,再將小草上的沙子抖儘,將之放在雪水已經半融化的杯子裡,讓野草的根浸在雪水中。
一整個早晨,王雪照一直在忙這個。
就連開早會時,劉主任讓趙蓮姣在會上朗讀檢討書的節目都沒有認真聽,隻是在時不時聽到知青們哄堂大笑時,才會抽空抬頭看趙蓮姣幾眼。
開完早會,大家收拾好行李,分批上了駱駝車。
知青辦組織的這次知青轉運共計一百三十多人,其中女知青們有十九人。
王雪照是還沒離開家鄉就病倒了,帶病出的門;鄺勵紅一直病歪歪的;再加上田麗在轉運的過程中扭傷了腳……
所以在進入戈壁灘的時候,劉建軍就把三個女病號托付給姚若男照顧。
趙蓮姣本來沒跟王雪照同乘一輛馬車,是因為看到劉建軍他們對女病號們特彆優待,甚至有一天還給了三個病號一人一個雞蛋……
趙蓮姣才吵著嚷著要過來“幫忙”,然後趁著王雪照病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還昧下了劉主任特意分給王雪照的兩隻水煮雞蛋……
現在出了這事兒,趙蓮姣再也沒臉和王雪照呆在一輛車裡,便去了另外一輛女知青們乘坐的駝車上。
沒關係,王雪照和小姐妹們覺得這樣更好。
隻是,趙蓮姣好像女生緣不怎麼樣,上午時分她還和其他的女知青們共乘一輛駝車,下午時分她就上了一輛男知青們乘坐的駝車。
當胡大牛駕車時不時與其他駝車彙合時,大家才注意到,趙蓮姣正和六七個男知青親親熱熱地擠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
王雪照倒是覺是沒什麼大不了。
畢竟她的靈魂經過現代洗禮,接受程度比較高,且大庭廣眾之下,趙蓮姣和男知青們也不可能做出什麼有傷風化的事。
但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六十年代知青,於男女大防方麵還是比較看重的。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裡,隻覺得無比刺眼。
尤其是田麗,她的反應特彆大。
隻見她絞著手帕,盯著趙蓮姣小小聲罵了一句“臭不要臉”;過一會兒她又氣不過,又抬眼看看,再紅著眼圈兒再罵一聲“臭不要臉”……
王雪照覺得有些詫異。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田麗的眼神關注點,發現——隻要趙蓮姣與其中一個名叫秦宇新的男知青的互動比較多的時候,田麗就特彆生氣,會小小聲罵人。
對此,王雪照裝聾作啞。
而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以後,車夫胡大牛似乎變得更加沉默。
相反,女知青們卻更加熟絡、更親熱了。
大家輪流抱了抱鄺勵紅的新生娃娃,又問娃娃到底叫什麼名字。
鄺勵紅靦腆地說道:“她叫鄺念恩,一輩子都要銘記姐妹們對我們母女的救命之恩。”
眾人皆儘沉默。
姚若男看著繈褓中的小小孩子,歎道:“以後你可要吃苦啦!”
鄺勵紅也不說話了。
王雪照笑眯眯地拿出了她的半舊搪瓷杯子,打開了蓋子,露出裡頭裝著被雪水浸泡著根部的十幾株野草。
一夜過去,這些半死不活的野草變得生機勃勃,葉片嫩綠嫩綠的,莖葉上還帶著新鮮的水珠。
且蓋子一揭開——
獨特的植物香氣便撲麵而來!
眾人全都歪著頭,好奇地看向王雪照的杯子。
王雪照拿出一株野草,倒提著、先是抖動了一下葉片,將葉間的沙子抖儘,然後指甲一用力——
眾人隻聽到“卟”一聲脆響,王雪照已將野草齊根掐斷。
接下來的一幕,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