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離開,方才所留之處僅剩下一攤水漬,望著腳下那灘水漬,唐薏微微出神。
待他稍適沐浴,換了一身乾淨衣衫自書房歸來之後,正見櫻桃端了一碗滾燙的薑湯從風雨連廊下行來,二人於房門前不遠處碰頭,江觀雲垂眼望了薑湯上的撲麵熱氣,想著這會兒暫應喝不下,便朝櫻桃招了手。
櫻桃隨著江觀雲的步調來到竹影之下,江觀雲緊蹙眉頭,麵容森然,“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
江府從不植柳,街上柳絮飛來一如蒼雪,陽下紛舞四散,無根無落。
不大的功夫,唐薏做了三個夢,耳畔傳來細瓷碰撞之音,她本來睡的就不踏實,稍有聲響便睜了眼,隨之一股濃鬱的薑氣衝入鼻腔。
“醒了。”江觀雲正坐於床邊,輕輕撥弄手中的碗盞,為了給唐薏驅寒,房內碳火燃的熱烈,薑湯難涼,霧氣不散。
“我怎麼睡著了。”連她也不曉得自己是如何睡著的,隻隱隱覺著換好衣衫之後有人給她把脈,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
暫將碗擱在一旁,江觀雲以手探上她的額頭,另一隻手摸上自己的以作對比。
“還好,不熱。”
這一隻突來覆蓋的手心有隱隱濕汗,這般親密的動作使人心驚。也是此時唐薏才看到他另一隻手上所纏的白紗,細想起來,應是在水下時他徒手硬掰了箍人的鐵環才受傷,怪不得櫻桃方才給她換衣時見了血色,到處找尋也沒尋到傷口......
一想到江觀雲這傷是為她受的,心口便似被人軟捏一下......
這是今日唐薏為他心悸的第三回。
頭一回是在湖中,這人似一隻蛟龍,於她最絕望無助時朝她伸出援手,第二次是方才他蹲在自己的腳邊,他眸中的擔憂之意,唐薏讀不懂,隻覺著頭腦發暈。
今天簡直糟糕無邊,她與櫻桃自外麵歸來,一入大門便見著江夫人似夜叉一般帶著人守在院中,破口大罵她是妖孽便命人將她押到湖邊去,他們先是朝湖中撒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符紙,而後將四隻鐵環分彆套上她的手腳,怕櫻桃跑出去報信便也堵了嘴禁住,最後才將人推到了湖中去。
原本唐薏是不怕這些的,誰知今日倒黴透頂,偏生手上的鐵環刮在水草上,脫不下又掙不開,那些水草似水鬼附身,非生要纏死她不可。
即便現在想來,渾身是膽的人亦是滿處後怕。
隻差那麼一點點,命就沒了。
“唐薏,我會給你一個公道。”床邊的人似會讀心,這種話他不是說說而已,他知道,今日自己險些丟了最重要的人。
即便眼前的“凶手”是他的母親。
可害人就是害人,無論出於什麼理由。
“怎麼給公道,把你娘抓到官府不成?”唐薏不是無腦心善之人,是誰救下她她清楚,可是誰險些要了她的命她亦明白。
不是說一人殺一人救便可相抵償。
雖是質問,可語氣並不生硬,反而是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