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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傳遍的‘哥哥’回響裡,排著隊被登記造冊的城中眾鬼抬眼。
城外的蒼穹月色無垠,恰浮空飄著幾盞鬼火,映出兄妹重逢的動人一幕,隊伍最前頭的百姓鬼看得清楚,隨即驚呼著‘城主,是咱們的城主大人’,引得其餘百姓鬼們紛紛下跪拜見。
烏泱泱的百姓鬼拜倒在地,九爻眾人環顧四周後,也深刻體會到百姓心中對崔城主的敬重和愧疚。
未得到城主應聲,便決不起身的虔誠。
崔判抬手輕拍著崔小姐的後背,溫和中又帶了些慈愛,“小妹,是我。”
崔小姐倚在這份久違的懷抱中,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哥哥’,每一聲都得到了崔判的回應。
隻是聽著這樣簡單又重複的對話,朱砂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感慨的吸了吸鼻子,又覺得百姓們跪得辛苦,就想出聲提醒一下崔城主。
誰知被君珩小聲叫住,“朱砂,不必。”
“可是大師兄?”
“這是萬柳城城主和百姓之間的事,我等外人不便插手。”
阿妖雙手垂落在君珩身前,腕上紅線正輕柔的隨著夜風而起,君珩低頭看了幾眼,還是出言解釋道:“城中百姓雖說無辜,卻也是掀起剖心事端的罪魁,更彆說他們分食了城主的心……”
“這一跪,無論是跪昔年愛護百姓的城主,還是為平眾怒剖心相與的苦主,都是應當的,否則這段冤債放不下,他們也無法投胎轉世。”
朱砂了然的點頭,肩上發辮一晃一晃的,卻又忽然頓住,“可是大師兄,既然崔城主活著,為何不早早化解了這場災劫,還要眼睜睜看著至親的妹妹和城中百姓受儘煎熬?”
君珩尚未回應,就見五步外的崔氏兄妹齊齊轉身。
清雅矜貴的崔城主朝著城門抬手,“起來吧,前塵往事,都過去了。”
“城主,我們有罪,我們愧不敢當……”百姓鬼們紛紛道歉,翻來覆去說著‘有罪’,終是崔城主再度抬手,無形的力道托起百姓鬼們,直看得烏檀眼睛發光,“城主,修為不俗啊。”
“修為?”朱砂嘀咕道:“城主跟咱們一樣,也是修道之人嗎?”
“不、不是,”荼白難得開口,眼底帶著幾分敬畏,“城、城主的、身、身上有……有香火氣。”
“香火供奉,那不是神仙才能受到的……崔城主不是人,不對,崔城主他已經成了神仙嗎?”朱砂呆呆的眨著眼,望著緩步走進的崔城主。
崔城主初初感受到妹妹出城時,已化作尋常布衣藍袍,然頷首道謝的這一瞬,身上有華光閃過,成了頭戴官帽身著官袍的模樣,“八玄幽都冥君座下,陰律司司主崔判,謝過諸位濟度之情。”
“崔判!”
眾人異口同聲裡,就連君珩背上的阿妖也迷迷糊糊睜開眼,她好像感受到一股殷切的請求,莫名的便手指微動。
崔小姐手中柳枝脫手而出,直直飛到了阿妖手中,前者驚呼著趕到君珩麵前,盯著捏住柳枝的玉手。
說是柳枝,其實在崔小姐出城的那一刻,城中所有柳樹儘數枯萎,甚至柳枝也生機流逝,變成了黑色的木條。
“妖……”崔小姐抬起右手,很是想要拿回柳枝,卻又不知該怎麼稱呼適宜,畢竟她隻知道阿妖是個妖。
阿妖費力地掀開眼縫,看見伸過來的青蔥玉手時,果斷將柳枝扣向纖細手腕,隨著一道柔和青光閃過,柳枝消失不見。
而崔小姐已收回手腕,怔怔看著繞在腕間的環柳狀印記,她依戀的撫摸著印記,聲音都在顫抖,“是乾娘,是乾娘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