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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斜掛頭頂,約麼是申時末。
每家酒肆外都擺著桌凳,阿妖和朱砂穿街而過,仔細留意著一切。
左前方勾肩搭背的兩男子,邊說邊一屁股坐到長凳上叫酒喝,阿妖駐足細看時,朱砂就聳肩道:“沒什麼好看的,左邊這個昨晚喝酒輸給了媳婦兒,麵子上過不去,就尋了夥伴來苦練酒量。”
阿妖看向右手邊店門口,有個乞丐正用酒壺底撓著腳底板,末了扯著脖子,向老板娘討酒喝。
“老板娘起先不理,等一個多時辰後,快要關板兒歇息時,就會舀出來一鬥酒,抬手將酒水倒入葫蘆裡,而且一滴不灑。”朱砂語氣驚歎的揭秘。
阿妖接著往前走,就看見足足七八個人圍在一處桌旁,甚至還吸引了隔壁鋪子的掌櫃湊熱鬨,越靠近桌子就越能聽見裡麵爆響的呼喝聲。
什麼輸了什麼喝酒之類。
朱砂抱臂道:“那桌在劃拳猜大小,輸了的喝酒,裡麵那個喊聲最大的老酒鬼,在二師姐麵前還不夠看的,畢竟二師姐隻輸給過大師兄,其他事情上穩贏不誤。”
阿妖:“……”說得不錯。
日影漸斜,酒客們三三兩兩散去,各家鋪子開始將外麵的桌凳往回般,時不時還有爛醉如泥的人被同伴扛走,嘴裡還嚷嚷著‘接著喝’,那猛然高舉的胳膊,差點都呼到阿妖臉上。
朱砂一把拉過阿妖,反手就壓下那隻胳膊,沒好氣的道:“我跟你說,這條街也快走到頭了,再沒什麼發現,天可就要黑了。”
“以前是沒錢住客棧,如今崔判把錢還了回來,我們卻尋不到能住的店……”
朱砂的碎碎念被阿妖出聲打斷,見她伸手指著街尾那家酒肆,也是街上唯一沒有搬回桌子的酒肆,因為有三人正圍桌而坐,巴巴看著桌上那杯酒,旁邊的老掌櫃急得直搓手。
“嗷,沒什麼稀奇的,那三人湊酒錢來喝酒,剩下最後一杯酒,誰都不想讓,於是就說要行酒令……哎,你乾嘛去?”
阿妖滿眼好奇的站在桌邊,打量著圍桌而坐的三個人。
從右到左分彆是——帶著頭巾的斯文秀才,光著腦袋的坦胸和尚,和額頭很大的草鞋郎中。
這樣的人物配置能不稀奇麼?
朱砂追過來時,阿妖就豎起手指讓她彆開口,隻聽得桌上三人已經開始定‘酒令’。
秀才搖頭晃腦道:“行令者要借酒令點名身份。”
郎中撫須應道:“身份之外,七句行令,每句需依次點出‘天’、‘地’、‘左右’、‘前後’、‘三’‘四’……”
算來算去,還差一個,郎中皺眉沉思時,和尚雙掌合十道:“‘心’,酒令便以‘心’字結尾,如何?”
“妙!”秀才和郎中點頭稱讚。
三人開始行酒令,一旁掌櫃的做了令官,待會兒由他來定何人酒令更出色,從而喝下最後一杯酒。
風雅之事,秀才當仁不讓先開口,“天子門生,狀元及第(地),左探花右榜眼,前呼後擁,三篇文章,四海聞名,好不歡心。"
郎中拍了拍腰間的藥葫蘆,手指做出撚針的姿勢接道:“天門冬,地骨皮,左防風右荊芥,前胡厚(後)補,三片生薑,四顆紅棗,一支燈芯(心)。"
最後的和尚摸了摸大光頭,目光一亮, “上有天堂,下有地獄,左金剛右菩薩,前韋陀後觀音,三支清香,四跪八拜,一片誠心。”
三人說完,紛紛抬眼看向空位,甚至齊聲提醒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