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每一個手指頭都僵著抵觸。...)(2 / 2)

江月窈窕 綠藥 7671 字 6個月前

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在江厭辭手背上的發絲離去。江厭辭掃了一眼,目光短暫地跟著那縷青絲動了一下。

托盤上有很多藥,針對不同的傷。月皊一邊翻找著,一邊回憶孫福教的。

“心口的箭傷先用濕帕子蘸葵口白矮瓶裡的藥膏擦一遍,然後等藥半乾了,再用小紅瓶裡的藥。胳膊上的刀傷用黑色細口瓶……”月皊頓了下一下。

細口瓶還是粗口瓶的來著?

她呆呆望著捧在手裡的幾瓶藥,怎麼又忽然覺得孫福說小紅瓶裡的藥是用作刀傷的?

月皊求助似地望向江厭辭,可是他低著頭似在思量著什麼,並沒有發現她這邊犯了難。

“心口的箭傷先用濕帕子蘸小紅瓶裡的藥膏擦一遍……”月皊一邊小聲呢喃著,一邊拿起小紅瓶。

塞子被扯開,她剛要將裡麵的藥往半濕的帕子上倒。江厭辭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他修長的手出現在月皊的視線裡,在紅色瓷瓶的映襯下,顯出幾分不像習武之人的冷白玉質。

月皊一下子反應過來。

是先用葵口白矮瓶裡的藥!她拿錯了藥!月皊臉色忽地一白,指尖一抖,手中的小紅瓶傾翻,裡麵粘稠的藥流出來一些,落在江厭辭搭在腿上的右手指背。

鮮紅的藥,粘稠如血。

辛辣帶苦的中藥氣味悄悄在四周蔓延開。

江厭辭看了一眼,不急不緩地抽走月皊手中捏著的半濕帕子,去擦指背上的藥。

月皊緊抿的嬌唇微微張開,又輕輕抿起。然後她蹲下來,拿過江厭辭手裡的濕帕子,將落在他指上的藥仔細擦去。

窗牖外的月亮映在瓷盆裡的水麵,水麵漣漣,折起的涼白光影落在月皊纖長的後頸。粉色的裙擺鋪地,柔軟又嬌綻。

“我去叫孫福來……”月皊訕訕收了手站起身,沮喪地低著頭出去搬救兵。她隻盼著他不要誤會她是故意如此。

江厭辭望著月皊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孫福了解了情況趕忙進去伺候著。

月皊沒有再跟進去,她默默回到屬於自己的陰暗小間裡。她抱膝坐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虛置的目光最終晃到地麵,凝望著從布簾下漏進來的光影。

後來江厭辭歇下了,裡間熄了燈,外間倒是留了一盞坐地燈。這盞燈離月皊的小間尚遠,漏進來的光便變得更微弱。

許久之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仿佛整個郡王府都陷入沉睡,月皊才慢慢歪著身子,在狹窄的木板床上躺下。

寒冷的感覺好似已經滲進肌膚骨肉,融在骨血裡。即使蜷縮著抱緊自己,也抵禦不了這樣的寒。

可月皊居然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

死靜的黑暗裡,月皊一點睡意也沒有。她的目光和她的人一樣陷在黑暗裡,她忍不住想問自己——這一生就這樣了嗎?

嬌養著長大,不僅代表著衣食無憂享儘榮華,同時也讀書辨理。妾這樣的身份,實在不合於她這些年的信念。

此時一簷之下的那個男子,若他不是阿娘的親生骨肉,若他不是生得與阿耶那樣相像。她還會低頭服侍,學著照顧嗎?

不會的。

再無助再絕望再漫長又孤寂的路,總該有一線生機。

可她的生機在哪呢?

月皊心煩地翻了個身,險些從木板床上掉下去——這床真的太窄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挪。

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婢女儘量放輕的腳步聲,還是讓月皊瞬間醒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蜷縮著做出保護自己的姿態,片刻之後她僵硬的身體才慢慢反應過來。

不多時,月皊聽外麵的動靜像是江厭辭醒了。薄薄的被子裡很冷,被子外更冷。她還是掀開被子起身。

月皊出去時,正好撞見江厭辭從裡間出來。月皊下意識地視線下移,落在他的右臂。他掩藏得可真好,她要仔細瞧,才能看出他行動間右臂的不便。

婢女端著熱水進來。

月皊猶豫了一下,迎上婢女,主動接了她手裡的水。水盆落在月皊的手中,她身子瞬間矮了一絲。

——這盆水怎麼比昨晚的托盤還要重。

月皊再一次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冰涼的盆邊硌著手心,又涼又疼。她加快步子想快點將它放下,可還是在將要走到江厭辭身前時,滑了手。

銅盆落在理石地麵的聲響撕裂清晨寧靜。院子裡正往這邊走的一行人,尋聲望過來。

濺起的熱水澆濕了月皊的衣裳,也濺了些落在江厭辭的靴上。

月皊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什麼都做不好。她趕忙蹲下來收拾,又強忍著不許紅眼睛。

她的手忽然被攥住。

江厭辭捏著她的指尖,將她的手翻過來。

指端的溫暖觸覺讓月皊不自在極了,她微紅了臉頰想要將手縮回來,卻沒能成功。

盈盈纖指僵得筆直。

她煎藥時燙紅的手心已生出幾顆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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