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想要陛下的主婚。”...)(2 / 2)

江月窈窕 綠藥 10923 字 6個月前

殺個煩人又貪心的女人,多簡單的事情。

江厭辭瞥了李漳一眼,將李漳搭在他肩上的手拿開,道:“也就半個月了。”

李漳還沒想明白江厭辭這話是什麼意思,江厭辭已經站起身走出了宴席。

李漳目光追隨著江厭辭的背影,看見了立在遠處等候的太監。他微微眯眼,認出那個內宦是父皇身邊的人。

江厭辭要去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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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宴開始沒多久,聖人便離了席,回到自己的乾元殿,靠在榻上閉目養養神。

一上午繁複的流程走下來,即使他不同於下麵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站立著,他就算是坐在龍椅上也有些吃不消。

聖人不得不承認自己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

靜貴妃坐在他身邊,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給他揉捏著肩頭,又順著他的手臂,慢慢捏下去,最後反複去捏揉他發木的手,這雙手每日批閱奏折處理國事,經常乏得慌。

聖人身上的疲憊逐漸得到緩解,他歎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你這手藝最解乏。”

“能給陛下解乏就是好的。”靜貴妃含笑道。

聖人睜開眼睛,望著坐在身邊的靜貴妃。其實他心裡一清二楚——靜貴妃是為了李漳忍著惡心來伺候他。

恍惚間,聖人好像回到了年少新婚時,那時候的阿靜是個性子開朗火熱的姑娘,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就伏小做低,會跟他吵架,氣得極了,也會將他攆到門外不準進。

世事無常,沉浮幾十載。又困在這深宮中,事多且雜,慢慢將年少的情分耗儘,也冷了她的心。

若不是因為李漳,靜貴妃如今應該還是會深居淺出描她的畫,喝她的茶,抄她的經。

“罷了。”聖人忽然長歎了一聲。

靜貴妃不解地抬眼望向聖人,顯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虧欠你這些年的後位,隻能用太後之位來補。”聖人道。

靜貴妃驚住。她輕捶聖人手臂的一雙手懸在那裡,好半天忘了反應。她在一片震驚與慌亂中,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去揣摩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提前告知了她李漳的儲君之位,還是一種試探?

深宮幾十年,那些試探與懷疑幾乎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聖人將靜貴妃懸在半空的手握在掌中,有些感慨地說道:“李漳不是不好,而是太像我。”

太像自己,反倒成為不被喜歡的原因。這話聽起來倒是有點荒唐。

聖人再歎息一聲,撫著靜貴妃的手,感慨道:“待日後他龍袍加身,你……記得勸一勸,彆讓這孩子也終成了孤家寡人。”

到了這個時候,靜貴妃終於明白聖人今日的話並不是試探。她壓下心裡的驚駭和彆樣的複雜,從軟塌上起身,蹲跪下去:“臣妾謹遵聖旨。”

聖人沒有再多說,也不願意多歇。他扶著軟塌一側的扶手起身,朝不遠處的書案走過去。在書案上攤著一張描繪詳細的軍事地圖。

為帝三十餘年,他近日來時常反思總結這三十年的政績,問一問自己如今的成果可對得起登基時的雄心。

這些年,他立下的一個個目標陸續實現。若說遺憾,便是尚有最後一塊失地未能收複。這些年他壓縮收支、籌集軍餉、強加訓兵,為的就是能在活著的時候將這最後一塊失地收複,為這三十餘年的為帝生涯,交上一份令他自己滿意的答卷。

靜貴妃立在一旁,蹙眉望著身形日漸佝僂的聖人。她眼前浮現許多年前新婚燕爾紅袖添香時的情景。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變了,這個男人對這片江山的炙愛卻不曾變過。

靜貴妃恍惚,原來他們都老了。

那些怨與恨,慢慢都散去了。麵前這個老態龍鐘的男人,忽然又變成了他們初遇時的模樣,那個一腔熱血滿腹抱負的郎君。

靜貴妃走過去,默默為他研磨。她的眉目不由自主柔和下去。

不多時,內宦進來稟告洛北郡王到了。靜貴妃便退了出去。

華陽公主已經提前詢問了聖人身邊的內宦,詢問聖人今日下午可有空。聖人得知江厭辭求見,就將下午本來要和使臣議事的事情推到了明日。

聖人對江厭辭的印象很好。

畢竟江厭辭先是救了李漳性命,已經給聖人留下了最初的好印象。再得知他身世的曲折,又讓聖人多記上一筆。再到後來江厭辭出乎所有人意料奪得了狀元郎的頭銜,聖人本是愛才之人。憶起天妒英才的江眠風,如今已經不是對江厭辭印象好,更是看重。

更何況,聖人如今已經決定立李漳的為儲君。儲君換了人,這朝堂之上自然也要跟著有變動。

還未正式將立太子的詔書頒布下去,聖人就已經開始提前準備調換朝堂布局。

不僅是關係遠近的問題。李漳和李淙性情差了太多,能輔佐李淙的臣子未必適合當李漳的臣。這些年,聖人在一定範圍內為李淙織了張結實的朝臣網,如今不得不將這張網挑破,重新籌劃著,為李漳量身定做。

江厭辭與李漳關係匪淺,聖人打算好好利用一下江厭辭,把江厭辭調到高處,日後更好得為李漳所用。

江厭辭行過禮,聖人親自將人扶起來,含笑道:“是什麼事情要私下與朕說話?”

江厭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軍事地圖,道:“前些時日與母親商量為陛下獻壽禮之事,最後願歸還爵位俸祿以充軍餉。”

聖人並沒有掩飾臉上的驚訝。這些年,他已經找了很多由頭收回了京中權貴的一些爵位。可他還真沒有想過收回江家的爵位。一方麵,江家祖上的確功勳顯著,另一方麵,他仍感懷江眠風的驚世才學。若那些世襲罔替的爵位總要留一兩個做做樣子,江家必在其中。

聖人沉吟起來,並沒有立刻開口給予江厭辭回應。

江厭辭跪下去,再道:“臣願以白衣之身趕赴軍中,為收複失地儘一份力。”

聖人越發意外,眸色幾經變換,才道:“知你武藝精湛,又有學識,倒是不知你這孩子還有一顆從軍之心。隻是不知對領兵打仗之事知多少?”

江厭辭沉默了一息,再開口時語氣堅定:“若領主帥之位,三年內定收複失地。”

聖人臉色微沉,心中起了疑,他問:“你這是軍令狀?”

“是。”江厭辭沉聲。

這樣的軍令狀背後總要隱藏些什麼,更何況還是先將世襲罔替的尊貴爵位交出來。

莫不是先犯了抄家的死罪,想要戴罪立功?

聖人問:“你想要什麼?”

“想要陛下的主婚。”

聖人愕然。斷然沒有想到江厭辭要的會是這樣的事情。在他看來,家國大事和兒女私情毫無可比之處。將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比較,簡直荒唐。

可他亦明白這世間人與人所看重的事情並不相同,他不讚同,卻也理解。

他望著跪在麵前的人,沉吟良久,才道:“若你沒有做到當如何?”

“以死謝罪。”江厭辭說得決絕。

聖人皺眉良久,忽然哈哈大笑。他彎腰親手去扶江厭辭,笑著道:“好,舅舅就給你這主帥之職,等你凱旋!”

這倒是聖人第一次在江厭辭麵前用舅舅這個自稱。

“說吧,到底是相中了什麼樣子的女子,把我外甥難得要下軍令狀?”聖人問道。他心中確實詫異,明白江厭辭看中的女子恐怕身份有些棘手,才會想找他出麵主婚,將事情壓下去。

“月皊。”

聖人反應了好一陣子,才明白江厭辭說的人是誰。他臉上的笑容愣在那裡好半天才恢複正常。

聖人口中不言,心中卻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天上仙子、寺裡的姑子、宮裡的寵妃,又或者男子呢。

聖人哈哈笑著道:“好好好!”

多大點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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