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九娘絲毫不看錢氏的眼色,仍舊一字一句往下道
“六姑姑傷了我的婢女春草,此為一樁。”
“今個兒,六姑姑在梅家水榭時,還當著眾位姑娘的麵,問了八姐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沒有去梅府赴宴。”
“我年歲小,也不曉得為何六姑姑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做那般問,引得當時水榭裡頭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實在尷尬。”
“最後還是五姐姐解了圍。”
九娘琢磨了大半日,又入了女學一個多月,自是琢磨出六姑這句問話的彆有它意。
哼!既是六姑自找的,不論她有意無意,左右話是她說出口的,便是她的錯。
而六姑則一臉的不敢置,她竟不曉得,九娘一個唯唯諾諾的賤丫頭,竟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看來以往都是裝的,當真心機深沉。
“你。。你。。我隻不過與八娘關係近一些,今日去梅家沒瞧見八娘,關心而已,也值得你嚼舌根,可見你小小年紀,心竟然是黑的透透的。”
劉氏自也聽出了六姑那番問話的不妥,但六姑是她的女兒,絕不能容旁人指摘半句,便也就幫腔道
“六姑素來與八娘交好,不過沒瞧著八娘赴宴,關心一句罷了,有什麼值得說嘴的,也隻有你這黑了心肝的小人才會搬弄是非。”
沈老夫人可是人精,人情練達的很了,雖說六姑那一句稀疏平常的問話,看似沒什麼問題,但,哪個也不是傻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問,問的還是出的什麼事,八娘一個閨閣女兒家,能出什麼事,平日裡又與六姑形影不離的,若然隻是病了,六姑會不曉得,這其中,一看就是有事。
萬幸,聽九娘的話間意思,五娘已然打消了大家的疑略猜測,明麵上,也沒得旁人說嘴的份兒了。
沈老夫人暗暗吸了口氣,又瞥了眼幾乎如同鍋底一般黑了臉的錢氏,再瞧了眼劉氏微微凸起的肚子,隻怕再鬨起來,便出言道
“雖說是無心之言,可讓彆家聽了,難免會說嘴,索性五娘解了圍,此事揭過不提。”
九娘暗哼一句,又往下道
“此般種種,六姑便瞧我不順眼,總覺著我處處不妥。”
“原本我頭一遭坐船,著實稀奇的很,當時船上還有十娘與嬌姐,我們三個也不曾想過其他,隻曉得玩樂,一直讓船娘朝著蓮蓬多的地方劃,不知怎的就劃到了六姑姑那邊,也就停了船。”
“後來,因著開心,又試著自個兒劃船,但那船槳太重,哪裡是我劃的動的,索性便讓春草與我一塊劃,我與春草兩個加在一塊也還是劃不動,突然之間,就聽到六姑姑一聲喊,孫女與春草身上就被水濺濕了。”
“當時船上又不止咱們幾個,便是船娘,也是不錯眼的瞧著的,不如喊了船娘來問問,祖母,四叔祖母,母親,一問便知。”
劉氏一聽便急了,她雖平日裡言行肆意跋扈又護短,但是她不傻,眼下沒找人來對峙,六姑便也就沒有錯處,可一旦找了人來對峙,依著眼下的形式,所有的錯必然都由六姑一人來背。
“如今梅家幫著捂下此事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傳了船娘來問話。”
劉氏雖然心虛,卻依然虛張聲勢的數落九娘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旁人都說九娘你這個小丫頭笨嘴拙舌,卻不成料,竟是個心機深沉,心如蛇蠍的主兒,平日裡的規矩教養也不知學到了哪裡去了。”
錢氏一而再再而三聽了劉氏當著自個兒的麵責罵自己的女兒,立時就不顧輩分身份,反唇道
“四嬸這話委實過了,九娘不過三歲的孩子,一直都是笨嘴拙舌又膽弱的,為此還特意請了唐先生多多指教的,為何今日被逼迫的不得不開口為自個兒稱述冤情,著實是心裡太苦,逼迫的太甚,如今當著我們的麵,一切真相都出來了,四嬸竟還這般不依不饒,難不成想用輩分逼死九娘不成。”
不等錢氏駁罷,劉氏氣的胸口起伏不斷,正想一股腦駁斥回去的前一刻,沈老夫人便端起茶幾上的茶杯朝茶幾上重重一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