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至此處,六姑便是再不甘,再憤恨,也曉得現在無法報複回去,心思一動,改兒雙眼灼灼的盯著劉氏微微凸起的肚子不放,而後便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上頭,滿是希冀的問了句
“娘,這一次當真能生個弟弟。”
劉氏比誰都希望這一胎能生個兒子,實在是他的丈夫已然過了而立之年,而她又二十有七,女子又不似男子,五十還能生兒子呢,通常來說,過了三十,便也就艱難了。
再瞧著自個兒嫡親女兒的希冀目光,劉氏不由得幽幽一歎
“為了肚子裡這個,該拜的佛也拜了,該念的經也念了,該吃的藥也吃了,便是雷峰塔的磚也抱了來,今個更是去最會生兒子的梅家沾沾生兒子的光,該做的一切都做了,隻希望菩薩保佑,也該送個兒子給我了。”
說著話的時候,劉氏與六姑不由雙雙一歎,之後,六姑便皺著眉頭滿是煩惱的道
“那族規跟女四書呢!如今我這胳膊還傷著呢!又怎麼能抄的了。”
瞧著自個兒嫡長女胳膊上的烏青,劉氏又是一陣心疼,而後眸光一閃,便努努嘴瞥向廳外侍候著的奴仆
“養著那麼多的丫鬟莫不是吃乾飯的!那老虔婆左不過是踩咱們的麵子罷了,如今她的目的也達成了,難道還會派人盯著你親自抄不成。”
有了劉氏的支持,自己無需親自動手抄族規與女四書,六姑自是興奮萬分。
不過,還不等六姑欣喜多久,便見劉氏幽幽一歎,忽而眸色轉厲
“這一次兩次,你都在九娘手上吃了虧,雖說多半是九娘那賤丫頭慣會裝相又心思歹毒,可貼身服侍你的翠柳卻罪無可恕,更何況,你的名聲容不得一星半點的汙損,那麼,知曉此事的翠柳就更加留不得了。”
在劉氏嚴厲的目光緊盯下,六姑不由駭的一顆心狂跳,好半晌才止住了微微發顫的身體,自然也想明白了劉氏所謂的留不得是何意。
六姑又不是傻子,自曉得在梅家鬨了一通,服侍自己的大丫鬟絕不會有好下場,不僅如此,梅老夫人所謂幫忙壓下這樁事,至少當時曉得此事的丫鬟婆子們絕落不得半點好。
可是清楚歸清楚,六姑卻也隻是個七歲的孩子,翠柳到底服侍了她幾年,哪裡忍心處置了她去。
咬著嘴唇糾結了一番,六姑終究想開口為翠柳求一求情,但,劉氏卻早已看破了她的心思,這會子,哪裡容得她求情,立時就開口擊碎了六姑求情的心思。
“六姑,我曉得你不忍心處置了翠柳,可是你更清楚,上一次如意居你被九娘主仆合謀算計一事,翠柳身為你的貼身大丫鬟,卻跑去了七姑那裡告了一狀,雖七姑是你嫡親的妹妹,隻有為你好的,可日後呢,翠柳能去七姑那裡,便能夠去其他人那裡,背主的奴兒,給了她一次機會已是天大的臉麵,可她卻讓你這個主子傷了胳膊並再一次被九娘那賤丫頭算計,想想今個兒梅府的事罷!你差點便身敗名裂了,收起你的仁慈以及不忍,得賞罰分明。”
深深吸了口氣,六姑越琢磨劉氏的告誡就越是覺著對,翠柳雖貼身服侍她幾年,情分非比尋常,但,她娘說的不錯,一來翠柳自己糊塗,一次兩次的護主不力,二來,正如她娘所言,七姑雖她嫡親的妹妹,翠柳的確是背了主,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了,這一次,自己丟了這麼大一個臉,讓那麼多人瞧見了自個兒的狼狽,正所謂主褥奴死,翠柳落到這個下場也不算冤枉。
點了點頭讚同後,便見劉氏立時就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意來,而後又聲音柔軟道
“處置犯了錯的奴仆也是有講究的,相信你們的庶務女先生也早有教授關於奴仆的懲處,可女學裡頭的所學固然重要,可比起真正著手處置又差了一層,今個,你便聽好了,諸如似翠柳這般曉得主子許多事的奴兒該如何處置。”
劉氏所言不錯,六姑雖在女學裡頭學了些關於禦下的庶務,卻從未親自處置過,如今劉氏願意讓她小小年歲便耳濡目染,日後管家理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想通了這點,六姑心裡頭僅存的一點對翠柳的不忍也消散了乾淨。
“翠柳是你的貼身大丫鬟,又曉得於你有礙的兩樁事,隻打一頓遣到莊子上是萬萬不可的,以防萬一,要麼直接處死,要麼一碗滾油下肚,讓她日後再也開不了口並遣到偏遠些的莊子上,這輩子都彆想透出一星半點於你名聲有礙的事。”
死或者滾油毀了嗓子,顯然那一樁都讓嚇的六姑膽寒,然而劉氏卻絲毫不理會六姑的膽怯,繼續往下道
“這個時候,你這個做主子的,不僅要考慮怎樣處置翠柳,同時也要考慮到其他服侍你的奴兒的心思,似翠柳服侍你一場的,處死顯然會寒了其他服侍你的奴仆的心,所以賜她一碗滾油,再遣到莊子上,另外,以免她的爹娘老子心有不滿,一起趕去莊子,明麵上說翠柳得了疾病去莊子上休養,但私底下,得讓服侍你的那些人曉得,是翠柳屢教不改犯下大錯,但你仍念舊情,饒她一命。”
“如此一來,服侍你的奴仆便曉得你是個念舊的主子,更是一個賞罰分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