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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微風拂身而過,耳中傳來聲聲蟬鳴鳥叫,倘是往日裡閒暇時分,九娘少不得趴在窗邊,對著月光想一番女先生教授過的關於夏初晚間的詩詞。
隻不過眼下,九娘哪裡還有半分閒情逸致,隻覺著那一陣陣晚風似鋒利的刀子一般,吹在她的身上,便如一刀又一刀,割的她身心俱疼。
還有那蟬鳴鳥叫,更是仿若驚天的響雷,混著四老爺那一句話音落地,立時便炸的九娘整個人懵在了原地。
愣愣的望著幾十步開外的四老爺會子,九娘越發覺著自己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好半晌,才漸漸相信了那個駭人聽聞的意思。
回眸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側幾乎慘無人色的劉媽媽與春草二人,九娘心中的駭然越來越濃,當恐懼攀升至頂峰的那一刻,九娘覺著她的一顆心連同她整個人都被心底那股子驚駭恐懼給炸了個四分五裂。
但,人就是那般的奇怪。
當一個人恐懼的無法自抑時,便往往會走向一個極端。
現下的九娘,便在極致的恐懼中催生了一種豁出一切的違逆心思。
靜默了幾個呼吸後,九娘便正了正跪直了身子,而後就抬頭直視四老爺威嚴的目光,這一刻,她沒有退縮,沒有畏懼,有的是,自她眸光中透出的絲絲執著與不甘心。
對於九娘破天荒頭一遭麵對自己的轉變,四老爺立時就愣了一愣,更是想著,都說女大十八變,他這個嫡次女,自來就是膽弱的很,往常見了自己,通常都是腦袋低垂的都快要夠著地了,聲音更是蚊子哼的一般,一副上不得台麵,更是比不得七娘一個手指頭,便難免不待見幾分。
可是今個兒這一反常態的模樣,雖說有些忤逆,卻也到底敢抬頭挺胸了,倒不似從前隻一味唯唯諾諾的小家子氣,也算是有一絲絲往好了的轉變罷!
四老爺心裡劃過一絲詫異,眸色愣了片刻的功夫,便又恢複了滿目威嚴的模樣,之後還不待他繼續發難,隻見九娘提高聲音道
“父親既是認為女兒有錯,罰了女兒便是。”
九娘的聲音雖軟軟糯糯,卻也擲地有聲。
其間不容置啄的語氣更是惹的四老爺與錢氏連連皺眉不滿,而跪在九娘身側的劉媽媽與春草卻與四老爺以及錢氏的態度相反,皆不可置信的微微怔大雙眼看向跪的筆直的九娘。
這還是她們服侍的九姑娘嗎?
雖說連日來性子有些古怪,可上座的卻是她們姑娘最畏懼的四老爺呀!此時為了她們兩個奴兒,竟然有膽氣同四老爺叫板,待她們的這一份真心,便是落得再淒涼的下場,也是值當了。
吸了吸鼻子,劉媽媽感動的熱淚一顆一顆的往地上落,剛想抹把眼淚,開口替九娘擋一擋四老爺的怒火,卻不成想,將才隻是九娘的開頭而已,更為驚掉人眼球的還在後頭。
“劉媽媽跟春草一直都忠心護主,上一次玉表哥的事兒,要不是春草忠心耿耿,女兒隻怕身上早已背了汙名了,劉媽媽服侍女兒這幾年來,更是屢屢維護女兒頗多。”
九娘這一襲話直說的錢氏與四老爺渾身冒火,而劉媽媽與春草卻感動的淚眼汪汪,她們做奴仆的,能遇到九娘這樣感念恩情的主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便是立時死了,也隻覺著為了九娘這樣的主子而死,是千般願意萬般甘心的。
“她們二人功勞苦勞俱全,莫說女兒此次是受了六姑姑的牽累,便是女兒當真對六姑姑不敬,父親也該隻罰女兒一人,若然罰了劉媽媽與春草,隻怕會寒了一杆子奴仆的心。”
九娘畢竟一個三歲的孩子,平日裡有笨嘴拙舌,此番能急中生智的攢出這麼多為了劉媽媽與春草求情的話來,已是不易,便是心裡頭還有許許多多關於劉媽媽與春草到底對她有多好多儘心的話,隻急的麵上連著脖子通紅,口中卻再也蹦不出半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