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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陳太太這般一連番的磕頭加哭求,莫要說錢氏的臉上立時就多了兩分的怒容,便是敞廳裡頭一直在旁圍觀的眾位夫人太太,也不由得三三兩兩邊瞧著陳太太丟醜邊小聲的指指戳戳起來。
畢竟,今個兒能夠入得秦淮閣大門的,誰不是在金陵城乃至江南有頭有臉的。
陳太太突逢巨變,的確很是值得同情,她想要保全女兒的心思也可以理解,但,千不該萬不該,明知道所求強人所難,還要不顧臉麵的當著眾人的麵又是磕頭又是哭著求錢氏替陳三姑娘尋個夫家。
便是沈家再繁盛了兩百多年,再是金陵乃至整個江南的第一世家大族,可,陳三姑娘現今是個什麼身份,倘是冒然搭把手,豈不是要將整個沈家都給搭進去,更何況,便是沈家有恃無恐,誰又是傻子,在明知道京城的官差圍了其府邸,陳知府被抓,按理來說,陳三姑娘與陳姨媽現下應當趕緊回鎮江才是,萬一時間拖的長了,等到官差尋到金陵來其羈押回鎮江,上頭追究起來,沈家還得落個窩藏罪臣妻女的罪責呢!
以至於,經了陳太太這般鬨,敞廳裡頭的夫人太太,有一個算一個,都覺著陳太太此番的確是裡子麵子都丟了個乾乾淨淨,眼裡頭難免就露出幾分不屑與鄙夷來。
而錢氏作為今個兒宴請的主家,便是心裡頭有氣,起初麵上也露了些許痕跡,片刻後也就收斂形容,又恢複平日裡一派寬和大度的模樣來。
“如今陳知府吉凶未定,陳太太乍聞此樁禍事難免急躁了些。”
這一句看似對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陳太太說的,實則是對敞廳裡瞧熱鬨的夫人太太們有個交代,左右錯不在他們沈家,這一句話搪塞敷衍過去,此事也就算了揭過了。
後又衝僵在陳太太身側以及身後的丫鬟婆子肅聲道
“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快些將陳太太扶去雅間稍歇,心定下來也便好了。”
丫鬟婆子們得了這一句吩咐,立時就渾身打了個激靈,而後齊齊擁上去七手八腳的將陳太太從地上扶起來。
而這一刻愣了許久才將將回神的朱二太太,好似如夢初醒一般,又是羞愧的無地自容,又是著惱陳太太的衝動唐突,立時便滿是愧色的衝錢氏一疊聲道
“對不住對不住,長姐她當真急暈了頭,還請四太太多容量些個。”
莫要說朱二太太是朱家嫡支二房當家主母,而朱家與沈家都是金陵的世家大族,沈朱兩家祖上也是通過婚的,也算的上是通家之好了,錢氏連如此無禮的陳太太都不放在心上,哪裡會因著朱二太太與陳太太乃一母同胞嫡親姐妹的關係,就怪罪朱二太太。
“都是有兒有女的,陳太太一片愛女之心,為人父母的都能理解,不過,如今陳知府境況未名,朱二太太還是要多多寬慰一些陳太太才好。”
錢氏不僅沒有半分的怪罪,反倒是滿口的理解,立時便讓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朱二太太,麵上好看了些,也便隨在幾個扶著陳太太往雅間去的丫鬟婆子後頭,打算去雅間後,再好生勸慰一番。
但,陳太太似乎鐵了心的要將陳三姑娘托付出去,隻是這會子她被幾個丫鬟婆子架著,便是想跪下再給錢氏磕幾個頭,求上一求,也是難的很了。
她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舍了臉麵的磕頭哭求。
現下大家都心裡有數,她丈夫被京城來的官差抓了去,她們府邸還被官差圍著,她與陳三姑娘即便現在不回去,一旦等到陳知府定罪,她們母女兩便也要被官差抓回去論罪。
現下是唯一的機會了,如今秦淮閣裡,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沈家更是金陵乃至江南第一家,也隻有求得沈家開了口,憑著沈家的關係,她的嫡親女兒才能有救。
心裡這般想著,陳太太也便用力掙紮了一番,雖還是逃不脫丫鬟婆子的力道,扭過頭的瞬間卻瞧見自家嫡親的姐妹朱二太太,立時就熱淚滾滾的喊道
“妹妹,三娘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呀,你姐夫現如今可是被京城來的官差抓去的,雖還未定罪,可是凶多吉少呐!從前至今我也沒求過你什麼,今個兒,你便同我一起舍了臉皮求求沈家四太太罷,隻要她答應了替三娘保媒,不論嫁個什麼樣的人家,總好過將來一根白綾吊死,或是衝入教坊司那醃臢地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