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到這一句的朱二太太不由得愣愣回神,似是尋思了半晌,不由得呼吸驟緊,整個人恨不能暈死過去,隻是這一刻,想明白朱二老爺言下之意的朱二太太好似激發了全部的心神氣力,搖搖晃晃間猛然一起身,疾步便到了朱二老爺身前,之後便雙眼緊緊盯著朱二老爺,半是搖頭半是不敢置信問道
“莫不是。。莫不是老爺你與姐夫。。。。你也牽扯到了姐夫的案子中。。。”
朱二太太這一聲近乎尖銳的問話中,直驚的朱二老爺立時就四下掃了圈,見奴仆們都被趕到了敞廳門外許遠處,壓根就未聽到朱二太太的半個音節,適才緩緩舒了口氣,可是,朱二老爺的一顆心卻怎般也落不了地兒。
而朱二太太與朱二老爺夫妻二十年,很是知道朱二老爺剛才那滿眼的驚慌失措,便是確定了她的揣測,便也就不管心中的驚駭,立時就緊緊抓住朱二老爺的手,就連平日裡半分的規矩也無。
“姐夫到底犯了什麼罪,聖上要派了羽林衛來拿他。”
“老爺又怎般牽涉其中,現在姐夫已然罪不可赦,莫不是下一個就輪到咱們朱家了。”
到最後,朱二太太已然驚惶無主的哭出了聲來,而朱二老爺在朱二太太此般悲戚的哭訴中,猶豫再三,也還是將實情向朱二太太和盤托出。
“大姐夫此次獲罪突然,就連咱們朱家在京城的子弟都沒來得及遞出消息來,隻怕是事涉太子與幾位皇子了。”
聽到太子與皇子們時,朱二太太不由得收起了哭聲,露出幾分茫然不解來
“便是大姐夫與太子以及幾位皇子有關,可那又與朱家與老爺有甚關係?咱們朱家可是一直跟著沈家走,沈家為官的子弟可一直都是忠皇純直的清流,沈家更是有族規,不許與皇親國戚結親,我們朱家百年來一直都是跟著沈家走的呀!沈家無事,怎般朱家卻牽扯進去了,莫不是朝中瞧我們朱家子弟沒有沈家出息,便肆意構陷?還是因著大姐夫是朱家的姻親,這才受到了牽累?”
這一刻,在朱二太太一疊聲的催問中,朱二老爺甚至都不敢瞧朱二太太的眼,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歎了口氣道
“是父親,父親既不占長,又不受祖母的寵,便是科舉,到了三十有二才中的進士,一來分家時,分到的田地祖產少也就罷了,便是祖父在朝中的人脈,多數也給了大伯父,而大伯父向來也看不上父親,覺著父親不似他們叔伯兄弟幾個早早的就中了進士光宗耀祖,父親起初為官很是艱難,之後便搭上了東宮長史童雲霄,不過祖父一直緊跟著沈家走,隻坐純直的忠皇派,父親並不敢明裡忤逆祖父,隻是暗地裡配合童雲霄,所以之後,父親雖沒有入閣,但在為官的十幾年內,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翰林,一直做到了大理寺卿,也是太子暗中給了支持。”
在朱二太太近乎傻眼中,朱二老爺越發覺著愧疚,但口中的話卻未停,聲音並不高,好似喃喃自語,又好似終於找了個可傾述可分擔之人。
“父親臨去前,招了我與大哥,將太子那邊的人脈分給了我跟大哥,三弟屢試不中,家裡庶務則全權交由他來打理,本想著聖上年歲大了,太子自然承繼江山那時,我們也撈一把從龍之功。”
話到這裡,朱二老爺突然苦笑的搖了搖頭
“可是從龍之功又怎般好撈,如今幾個皇子羽翼豐滿,太子又倍受聖上忌憚,隻怕大姐夫此番獲罪,是太子與幾位皇子爭鬥的結果,雖然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我們朱家早已暗中投靠太子所知的人甚少,可,此次獲罪的畢竟是大姐夫,與我們朱家可是姻親關係,萬一我們朱家是太子一派的人被有心人扒出來,隻需往陳家那邊扯一扯,我們朱家便會萬劫不複了。”
得知真相的朱二太太已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了,隻覺著腦袋好似被響雷劈中了似的,此時她的腦中亂哄哄的,什麼也顧及不過來。
相對於朱家氣氛低迷的嚇人,忙累了一日的沈家姑娘們,早早就歇下了,隻是榮養堂裡,四老爺與沈老夫人還在說著事兒。
“陳家獲罪的此般突然,京城的消息可遞過來了?究竟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莫不是太子還能逼宮不成!”
四老爺顯然料不到沈老夫人半點忌諱也無,隻張了張嘴,可瞧了眼早已被打發的遠遠的奴仆,四老爺也便咽下了想要勸沈老夫人慎言的話頭。
“將將收到了大哥傳來的消息,說上個月底兒聖上收到西夷進犯,固守西夷的二十大軍損兵折將,趙將軍說是兵部克扣兵餉所致將士每日食不飽腹,兵器更是破舊不堪,才導致折損了十五萬的兵馬堪堪攔住了西夷的十萬大軍,而兵部尚書可是太子嫡親的舅舅,聖上自然對太子不滿,還派了大理寺與禦史欽差共同撤查這個官司,這一查就查到了陳知府每年賄賂兵部左侍郎的五萬兩銀子。”
沈老夫人半眯著眼,將四老爺的話儘數聽完,似是思忖了片刻,這才睜開眼睛歎了口氣
“一個兵部左侍郎又怎麼做得了太子嫡親舅舅的主兒,隻怕這個兵部左侍郎是推出去頂罪的替死鬼,既然太子那邊舍得下血本推出兵部左侍郎頂罪,那麼兵部克扣鎮西軍的事兒也是事實。”<